《霍华德·休斯 传记》第十七章 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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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与世隔绝

九四四年十月上旬的一天,太平洋沿岸的迷雾依旧笼罩

着索勃尼庄园。霍华德·休斯带着费丝来到了装饰华丽的起居

室,在壁炉里生起一堆火。当木柴开始熊熊燃烧的时候,他扔

下两个锦缎织成的坐垫,一个给费丝,另一个留给他自己。

¨坐在这儿,”他指着坐垫对费丝说,“我要你帮我一个忙。”然

后他就上了楼,消失了。

多米尔格听见休斯在他的书房里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休

斯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堆信、明信片和电报,其中许多都是

战时候留下的东西。他看上去很焦躁,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

再线着他。然后休斯把这些发黄的文件,这些他过去最为隐秘

的记录,往费丝身边一扔。

他打开壁炉的门,让费丝靠着它坐下,然后开始把一些文

递给她,让她往火炉里丢。在每一份古老的记录被丢进火堆

之前,他总会很严肃地告诉费丝里面的内容,有时甚至还读上

一段两段。那些文字和秘密又复活了一这些都是属于他的父

母、祖父祖母和其他一些亲戚的。所有说过这些话的人在很早

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多米尔格后来说,这些都是来自鬼魂的口信。

先被抛到火里的是他给他的母亲写的信。那时他还在萨切

尔中学念书。在一封信里,他写道:“妈妈,每天我给您写

次信——早上一封晚上一封,可您不能起码给我一天写一封

吗?”而阿伦娜的信都被一条红丝带绑着,信上阿伦娜的笔

清秀,但对于休斯而言,这些都是他母亲对他铁腕控制的痛

回忆,他随随便便地就把它们抛进了火堆里。当火焰把它们

没的时候,整个房间里留下了一股淡淡的余香一一种在

时候非常流行的香味。

在这场仪式中间,休斯从一大堆信里抽出了一张小纸条

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是他妈妈临死前一天在医院的病床

上写给他爸爸的。休斯一字一句柔柔地读着,他的声音里充

了感情,读到一半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把它交给了费

丝。费丝接下去大声读完了它。

“那上面的字迹太美了,字里行间流露出他妈妈的深情

我想他怎么能舍得把它扔进去呢。”费丝后来回忆道,“休斯

你该把这封信留给你的孩子。”费丝敦促休斯。

不,”休斯回答,“决不。我留着它,只不过因为我妈到

在这封信里期望把工具公司的遗产都留给我,而不是其他的什

么亲戚,只有为了对付我那些亲威用得着的时候,我才留

休斯又继续把下一批信笺丢进了火堆里。看得出来,他

里并不好受。在这批信笺里曾记录着他为了取得工具公司的

制权而跟他的亲戚们之间展开的明争暗斗。在给他的爷爷事

克斯休斯的一封信里,霍华德写道:“我感觉到,自从我舒

死了之后;我就被整个家族给抛弃了。我认为您通过法律科

夺取我的财产是一种背叛。”

阿伦娜死前给老霍华德的那封信是所有记录里面最珍

封,它被单独挑了出来,放在一边。最后,休斯还是拿起

亲爱的,别,”多米尔格请求道,“它会让你想起她是多

点伟大的一位母亲一一这一点比其他的一切更重要。”

但休斯却强调道:“要是我死了,我哪知道谁会得到这些

东西,鬼知道他用这些东西来干什么?”然后他温柔地伸出手,

把阿伦娜的礼物送进了火海。

最后放进壁炉的是一份皮质的文件袋,上面标着“埃拉

莱斯·休斯”,霍华德看也不看,就一把将它丢了进去。休斯好

决意要跟他的过去一刀两断。

而费丝不知道的是,霍华德·休斯要逃避的不仅是过去,

还有现在。那些责任,还有他那种高收益高风险的生活 方式所

带来的压力快要把他逼疯了。

诺亚迪艾克里特很早就观察到了他的老板即将崩溃的迹

休斯的性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捉摸不定,就在休斯焚烧了他

的过去的同一个星期,他开始对迪艾克里特不停地重复他的说

话,即使是最日常的交谈也是这样。

一天早晨,霍华德想要替他的电话装一个扩音器。他拨通

了迪艾克里特的电话,然后开始说话:“诺亚,我要你负责装

个扩音器。诺亚,我要你负责装个扩音器。诺亚,我要你负责

装个扩音器

诺亚还没来得及插一句话,休斯就一口气接连不断地重复

下去。迪艾克里特开始替他数数。当霍华德开始重复他的第三

十三遍“诺亚,我要你负责装个扩音器”时,迪艾克里特在话

筒里吼了起来:“霍华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重复说

着同一句话!”

见鬼,你到底在说什么?”休斯反问。然后当迪艾克里特

开始解释的时候,休斯一下子开始呻吟起来:“呕,天哪,诺

亚,我完了。”

霍华德,你只是工作过度了。”迪艾克里特说,“我想

该去看看凡尔纳马森大夫了(休斯的心理医生),看他有什

好主意…在你完全崩溃之前,赶紧去。”

因此在一九因四年的天,当体斯做出开头那一的时

来的时候,迪艾克里特、费丝和他的好朋友格林欧德科克者

毫不为怪。

休斯家族的精神分析专家弗勒医生猜测,霍华德的所作

为,不过是对现实生活的逃避。当时,在他养尊处优、一帆

顺的一生中,他头一次经历了失败,这种感觉是他难以承受

的。“他父亲 的亡魂正追逐着他,”弗勒声称,“他完全被

杉鹅”号(大力神”号)给困扰住了,这件事情上的失败导

致他认为自己整个人生 都是失败的,……他感觉到他已经把自

己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笔生意上,因此他以常人难以忍受的

方式进行工作。然后他就崩溃了。”

约翰·查佩尔医生曾对休斯一生的精神状况做过深入研究

对于这个时期霍华德精神上的崩溃,他发表过这么几点意见

部分原因在于他想扮演二战中的主要角色,但不管他往哪

面努力,最终的结果都是失败。”“正是在二战期间,他首次

历了人生道路上的重大挫折……对于一个习惯了成功 的人来

说,这种经历是毁灭性的。”

而对休斯而言,近期的压力确实很大。

一九四四年一年中,因为休斯的精神问题,而出了两次不

幸。头一次是“星宿”号从洛杉矶到华盛顿的首次试飞。在

机尚未起飞之前,体斯的举止就相当怪异。他延迟了起飞

间,让那些大人物 们在飞机上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而在此

间,他努力想说服艾娃加德纳在这次航行中陪他,她拒绝了

火冒三丈地上了机。当一名穿着入时的环球航空公司的空

小姐走过他的身边时,他咆哮起来:“这架飞机不坐女人

一把她们扔下去!”当公司副经理杰克尼古尔斯反对时,休

变得愈发暴跳如雷。“去他妈的艾娃加德纳!”他吼,“她有

么理由不坐这架飞机!这是一场胜利!她他妈的为什么不

当满载乘客的“星宿”号飞机飞到洛基山脉的上空时,体

熄掉了两个引擎,以显示同其他航班相比,“星宿”号是多

么的先进。飞机剧烈地颤抖起来。尼古尔斯冲进了驾驶室。

天,霍华德,你快把所有的人都吓死了!”

而休斯脸上的表情满是狂燥:“那算什么,我就要熄灭第

三个呢,这才叫他们知道厉害。”

尼古尔斯苦苦哀求:“瞧,霍华德,我们可能坠毁的……

你会毁了自己的航空公司的。”这话才总算让休斯恢复了正常。

但休斯的第二次发作的后果就要严重得多。当他开车冲下

弗利大街时,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他的雪佛莱径直撞到

「其他车身上,车的前部撞得粉碎,并再次将他的脑袋撞到了

风玻璃板上。

色此时的休斯已经变得几近疯狂,言语不清。说了好半天,

才让司机明白带他回穆尔菲尔德去接受治疗,而不要通知警

纂、然后他踉踉跄跄地摸进门,靠着墙就躺倒在进门的走廊

迪艾克里特冲过来,扶起他满身血污的老板。“见鬼,你

电,你要对我干什么?休斯间。

是我,霍华德。”迪艾克里特回答。

休斯抓住了诺亚的衬衫:“你放开我!”随即便昏了过去

重扶着休斯上了床,并叫来马森医生替他包扎了伤口,其间

休斯短暂地苏醒了一次,“不去医院,”他吐出几个字,“他

不会放我出来的。”

但霍华德并没有疯,虽然那时候他自己和所有的医生都

明白这一点。事实上,休斯那再三的哀号“我完蛋了”,恰

就是他真正的精神问题的讯号。

现在我们知道霍华德,休斯得的是强迫性失调。事实上

在现代历史中,体斯很可能是最著名的一个强迫性失调

者。杰弗雷,施沃兹医生解释说,他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

学院的教授,研究强迫性失调症的前沿专家。在这里他第一

披露了自己十年来对休斯四十载病史潜心研究所取得的成果

从而解开了曾经令无数情人悲痛欲绝、令无数传记作家目题

呆的“休斯之谜”。最近几年来,全球的科学家们一致公认

斯是典型的情感型强迫性失调症患者,对于休斯的思维模式

研究已经在瑞士、瑞典、法国、日本和英国等国展开。但施

兹说,毫无疑问,“霍华德决不是疯子,他的病例也并非不可

治愈。”事实上,只要得到施沃兹医生和他在加州大学洛杉

分校的医疗队的一年左右时间的治疗,霍华德的病就能够完年

康复。

另外一名提出有力证据的心理学家是诺亚迪艾克里特

儿子,安东尼迪艾克里特,他打小就跟霍华德休斯熟识,月

人个人关系一直不错。他把他父亲的老板描述成一个“完全

误解的人一一个陷入强迫性失调症而不能自拔的人。今天

们可以用某种药物将他治愈。”按照迪艾克里特的观点,如

当时采取药物以及其他辅助治疗的方法,那么休斯那间发性

痛苦早就该结束,从而可能阻止他后来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中包括吸毒。

迪艾克里特回忆道,他父亲认为休斯的创伤是他天才

的另一方面。“我父亲总是只顾钦佩霍华德那桀骜不驯的一面

区有他那冒险式的生活经历。”

就是诺亚首先发现了休斯患有强追性失调症的有关迹象。

当霍华德意识到他在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句子 时,他接下

的对迪艾克里特以及其他人的反应是一种典型的求救信号,

是深陷于强迫性失调症精神监狱之中的囚犯们的无助的呼号

华德知道他会把一句话重复说上几十遍,当他哭喊着他要

了的时候,他是有意识的。”安东尼·迪艾克里特说,“他

定在想:“我恨这样,可我能怎么办呢?而一个真正精神错乱

的人是意识不到他的疯狂行为的,但休斯知道他在干什么,而

且他为此感到沮丧。这种意识大概就是他这种病症的最为痛苦

的一面。”

让所有你听过的或者看到过的有关霍华德·休斯精神错乱

的故事 见鬼去吧,”施沃兹医生说,在他的眼中,霍华德是

个饱受大脑中化学物质失衡之苦的人,而这种失衡很可能就是

也通过遗传从他的母亲,阿伦娜那里得来的。施沃兹解释说,

迫性失调症并不是神经问题,而是一种真正的疾病,就像燥

旺抑郁病跟癫痫一样,都有它的生理基础。是一种“化学物质

不平衡引起的大脑短路。”

换句话说,休斯的所有行为,他扣住《歹徒》迟迟不肯发

行,他对飞船的建造犹豫不决,以及他数千次的起飞与着陆之

后的突然失败都不过是这种疾病的一种病症。在今天,它完全

可以得到控制。

这项惊人的研究解释了休斯的天才之谜,以及他最终为什

名誉扫地,但是,安东尼·迪艾克里特强调说,“当时人们

甚至还不理解这种病,人们只是认为他疯了。”

在米德湖坠机事件之后,强迫性失调症所导致的后果

斯惊恐万分。他整日闭门不出,对进进出出的来访者也浑

觉。当他要阿司匹林药片的话反反复复说了十五遍之后,

医生坐在他床边,对他的病人坦白地说:“霍华德,在你不

不做之前,躲掉所有的事情。你会杀了你自己的。”

奇怪的事,休斯当时就把这句话记在了心底。在接下

两个星期里,他把所有的工作都交到了他的两个朋友的手里

他们是诺亚·迪艾克里特和欧德科克,然后他关上了自己的

门,他的情人,他的夜生活还有他那仍旧在蓬勃发展的帝

业,都被他拒之门外。国

一九四年十月中旬的一个晚上,这位美国新闻人物用

了他最奇怪一次旅行,霍华德打电话给他的得力助手,休斯

机制造厂的总监乔·佩特拉里和他最喜欢的一个机械工程师

迪克·贝迪。“准备好水陆两用机,”他命令道,“整理好行裁

多带衣服,我们要长期旅行,起飞后我会告诉你们我们去

佩特拉里和贝迪都没有注意到休斯居然挑了曾经给他带

灾难的水陆两用机来帮助他完成这次“大撒退”。这真是

之极。坠机之后,休斯付给潜水员们十多万美元把这架飞利

了起来,然后又花了将近五十万对她进行整修。

起飞之后,他对佩特拉里和贝迪宣布,他们的目的地明

斯维加斯,他还加了一句:“我们出门大概要六个月。”在模

去的飞行中,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当休斯驾着飞机从云端向赌城降落时,刚好有一阵暴风

袭击了拉斯维加斯。但他的控制还是有问题,就像他在米

上的表现一样。在触地的间,飞机恰巧赶上一阵风,

出了跑道,径直向机场旁边的灌木丛和沙丘冲过去,飞机以

小时八十英里的速度在那里震颤颠簸,最后转了个身,回到了

后青地上,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休斯跳出机舱去查看飞机情况。他羞怯地发现把机身撞得

凹进去两块,另外控制飞机方向的轮子也毁坏了。他问佩特拉

里:“你觉得怎么样?”

个月。”佩特拉里说。“修这个我们得花一个月。”

休斯、佩特拉里和贝迪三人又换了一架备用飞机,继续在

沙漠上空飞了三个月,从拉斯维加斯到里诺到棕榈泉再回到拉

斯维加斯。每天他们都举行一种特殊的仪式,不管在哪儿,一

到下午三点半,他们都会整理好所有的行李跟包裹,跟饭店结

好帐。然后他们要不就是离开,要不就是继续呆在这家旅馆,

切都看休斯的心血来潮。一次,在拉斯维加斯的艾尔朗乔饭

店,他们这样的仪式连接举行了二十二天。

随着圣诞节的临近,佩特拉里和贝迪都要求放一个星期的

假,以便跟他们留在洛杉矶的家人们团聚。但休斯坚决不允

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你们呢。”然后他又恳求他们两

个:“再说,你们知道,圣诞节也是我的生日呀。”

但对于佩特拉里来说,这一切都已经太过份了,他等着机

会,直到以为休斯已经出去了,就塞了一张纸条在他门下面,

告诉休斯圣诞节的第二天他们就回来。他们还没出拉斯维加

斯,休斯就发现了纸条,他顿时勃然大怒,发誓要阻止他们,

但只差了一步没追上。

由于没能拦住他的手下,体斯自己租了一辆货车,就开进

了沙漠。他来到了加布里尔山庄,最终到达了贝弗利山的枫叶

大街,在那里,他没油了,他打开车门,独自一人就踏进了黑

暗之中。这一天是一九四四年的圣诞夜,他的三十九岁生日。

当佩特拉里在十二月二十六号回到拉斯维加斯时,他发现

休斯已经不知去向,他下榻的饭店里的那个房间内狼箱一片

佩特拉里试图找出他的老板去了哪里,但最终所有的尝试都

败了。“所以我们只能在这家小饭店里呆着,等着老板带消息

回来。”佩特拉里回忆说,“我们一呆就是几个星期。”佩特拉

里以为休斯搬到他的不知哪个小影星的家里去住了。

但这一次佩特拉里错了,休斯正和加利·格兰特

呆在

当时加利已经跟伍尔沃兹的女继承人芭芭拉·赫顿结了婚

他们的婚姻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时不时的休斯会跟他一起住

段时间,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是一出奇怪的三重奏:赫顿习惯了

夜总会灯红酒绿的生活,每天不到下午一点决不睁眼;休斯总

在清晨办公,早晨七点到九点是他的睡眠时间;而格兰特则弃

波在家与摄影棚之间,他早上五点离家,天黑了才回来。“休

斯安静得像头羊;芭芭拉整天都睡觉。等到休斯在起居室里

来踱去打那些恼人的电话,跟五角大楼、工具公司和休斯教交

涉或者是追女人的时候,我通常都睡得像块木头。”格兰特说

从一九四四年的一月到二月初,佩特拉里正在美国西南部

拼命地寻找他的老板,可休斯却正在帮助他的老朋友经历他票

次事实上已经分崩离析的婚姻。对加利而言,那段日子确实难

熬,他跟赫顿的结合被媒介戏称为“美元与加利”。二月十一

号,在整整失踪了五个星期之后,体斯踹开了佩特拉里在拉新

维加斯的小饭店的房门。一辆出租车还在楼下等着。当佩特拉

里拉开门时,他震惊地发现,休斯比以前更瘦了,看上去“

憔悴……有了麻烦……老了好几岁。

他表现得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佩特拉里回忆说

在走进佩特拉里的房间之前,休斯上下打量了街道一番

似乎在确信没有人跟踪他。“乔,我要你走下去,到那个车里,

一个大盒子上来。”他说,“我要你小心地把它摔上来,用四

牛皮纸包好,用五十一号绳绑住。然后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处

理它。”

佩特拉里跑下楼,可一看到盒子,他就有点瞠目结舌。盒

子共有六英尺长,三英尺宽,重大约一百五十磅,不管怎样,

特拉里还是把这个笨重的家伙弄到了他的房间里,然后,照

着休斯说的,他跑到五金店去找纸和绳,直到第五家时他才找

到休斯要的东西。

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休斯叫醒了佩特拉里,说:“随时准

备离开。”然后他搭上了一辆出租车穿过沙漠,直奔一个波尔

德城内的小区,在那里有一个环航公司的货运站,在一个小会

计办公室里坐下之后,他就开始弓起背,摆弄起一台打字机

来,他的脑袋俯得离键盘只有几英寸高。

在公司里值班的切斯特·麦卡班发现休斯过一阵子就出

身大汗,浑身上下都冷得直打颤,有时还用苍白的指关节牢牢

地抓着椅子的靠手。这个亿万富翁在打字机前面整整坐了十八

个小时,他打完一张就撕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换上一张新纸,

继续打。当麦卡班走进办公室,递给他一杯从热水瓶里倒的咖

时,休斯埋头往打字机上一趴,大叫起来:“你看不懂!你

连懂都不懂!赶快出去!”最后,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休

斯才跌跌撞撞地出了办公室,当然离开之前他没有忘记把地上

所有的纸都收起来,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别告诉任何人我

来过这儿!”他对麦卡班说。

回到拉斯维加斯,休斯就把佩特拉里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中。他递给佩特拉里一个马尼拉纸糊的信封,然后用尽全力大

声嗪起来,要佩特拉里拿着这个信封回他自己房间去,花四十

八小时去研究里面的内容,休斯把他的命令吼了一遍又一遍,

几句话一连重复了两个小时。

然后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体斯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也

越来越难听,他的动作也开始变得剧烈起来,变成一个失去了

控制的人。他在椅子上跳上跳下,一次还摔在了床上。“你要

严格按照我说的方法去读:研究两个小时;休息两个小时;研

究两个小时;休息两个小时……”

最后休斯一边拼命地摇佩特拉里的肩膀,一边吼:“只要

你还活着,信里的指示就永远有效!”他还要求佩特拉里在拆

开信封前先把手洗干净。

可怜的飞行工程师吓得不轻,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佩特

拉里拆开了信封,开始阅读休斯花了十八个小时才打成的指

示,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如果我没有重复十次以上

不要把我说的话以任何方式告诉给加州的任何人。”

这就是全部内容,只有三十二个字。

剩下的两天里,佩特拉里还是按照休斯的吩咐呆在了自己

的房间里。第三天他去向休斯汇报,而后者此刻却显得更加疯

狂。他透过饭店的窗户向外望着,并告诉佩特拉里:“外面那

些想抓我的人已经下了决心要抓到我了。”然后他的情绪变了

“关于那些指示,”休斯说,“他们是秘密——绝对的高度的秘

密。”他接着说:“要是我带着一个议员到这里来,我还捧着那

个系着大红绳、盖着大红戳的该死的文件,要是我告诉你

乔,别理我的那些话”,你就回答,“霍华德,去死吧。

“好了,记住,就这么干。

接着他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嚷:“要是我走到你跟前,告诉

你跟加州的谁谁谁打电话,你就把手背过去,扳你的手指头,

要是我只告诉你九遍,什么都别干,要是我重复了十遍,就赶

紧去干。”

“顺便说一句,”他说,“我们明天清晨就动身。”

第二天早晨五点钟,霍华德穿着一件一九二五年的毛皮大

和一条笨拙的蓝哔叽裤,出现在机场里。他的胳膊和膝盖上

是补丁,当佩特拉里问他他们究竟该去哪儿,给飞行控制塔

的飞行计划报告该怎么写时,休斯又发火了:“我可不写他妈

的那些飞行计划报告,告诉他们我们朝东飞,那对他们已经他

妈的足够了。”

当时二战正值白热化,这种举动是相当危险的。因为美国

空军随时随地都在监视着北美上空的飞机,但佩特拉里还是按

照他说的做了,他跟控制塔小声地说:“这是霍华德·休斯,他

王在跟美国军方谈生意。”这听起来已经足够:空军在休斯的

飞机上画上了军队的金星,这样水陆两用机就有了超过民航飞

机的优先权。

“大撤退”再次开始了。

当飞机到达阿利桑那沙漠的上空时,休斯最后说出了他的

目的地:“给我张去路易斯安娜士雷弗港的地图。”

为什么去士雷弗港?”佩特拉里问,他的老板耸耸肩,看

上去他又迷失了。

,当他们飞经德克萨斯,离休斯敦仅有几公里之远时,休斯

细细地观察荒凉的南德克萨斯,突然间他崩溃了。他一下

在椅子里,用手捧着头,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一边开始

放声大哭。飞机失去了控制,开始向地面俯冲,佩特拉里紧紧

拉住操纵杆,好不容易把飞机引回了正常的航道上

然而霍华德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手依旧捧着他

的头,脸上满是茫然,一直到路易斯安娜也没有恢复过来。

天快黑时,他们终于着陆了。着陆前还赶上了雷阵雨,闪

电骋开漆黑的乌云从空中射下来,飞机不得不左躲右闪,霍华

德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佩特拉里者他租了车,送他到了旅

饭店,要了一间房间,在那里,休斯很快就睡着了。

平时发作期间休斯很少外出,但佩特拉里总不能老在旅增

里闷着。他盘算着休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就出去吃了一额

饭,看了一场电影,但他又错了。睡了不到一个小时,休斯就

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穿着他那皱巴巴的哗叽服,戴着软呢

帽,拖着网球鞋就上了街。

走过几个街区之后,休斯发现在旁边的人行道上,有一家

小店还开着,他买了一长条面包和一夸脱的牛奶。他一边咕咚

咕咚地喝着牛奶,一边四处乱转,最后,他在一个偏僻的加油

站的旁边发现了一个停车场,于是他走过去,在路边上坐下

来,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杆笔,开始写字,很快本子上记满了

侦察机尾部工程结构的方程式。

“这真是让人惊异,”佩特拉里回忆说,“不管他怎么不正

常,他总是能把那些复杂的方程式从他脑袋的最里面给挖出来

他真是个天才。”

这时,下了班的警官马尔文·埃塞尔正好打这儿路过。他

一眼瞥见休斯在那里弓着背,活像一个幽灵。“他浑身上下的

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胡子也一塌糊涂,在那里坐着灌牛奶

我以为他是刚从附近的监狱里逃出来的。”埃塞尔打了个电话

给总部,然后警官梅里特就赶到了现场,两个人开始盘间这个

衣冠不整的陌生人。“我能看看您的身份证吗,先生?”梅里样

间,但休斯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毫无表情,“你能告诉我

你的名字吗?”休斯还是一言不发,只顾自己啃着面包,“如

您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先生,那么我只好逮捕您了。”埃蜜

发现休斯的眼光里冒出了一丝火星,但除此之外,没有任

尽管现在他已经是全美第四大富翁,但这次休斯还是被塞

了一辆警车,请到了警察局。他最后开了口:“打电话给旅

反店,要佩特拉里接电话,他会告诉你我是谁。”

“好吧,伙计,我要把你丢到监狱里头,然后明天我们就

会发现你是谁了。”

休斯慢慢地抬起头,傲慢地看着警官:“我的名字是霍华

休斯,我住在旅社饭店。”他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

可不是没钱。”

然后他从口袋里抽出三千五百美金来扔在桌子上,然后再

次恢复了沉默。警局立刻联系到了休斯工具公司当地的负责经

,希望他能够证实,经理匆匆赶来与他的老板相认,尽管此

前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老板,他带来了一大叠的报纸,上面

有休斯的照片,作为额外的证据。

回到旅社饭店之后,佩特拉里发现这场经历对休斯几乎毫

元影响,他看上去只是“在梦游”(后来休斯对迪艾克里特说,

什么在路易斯安娜被捉到了警察局,他可不知道)。第二天早

,佩特拉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休斯飞机制造厂的飞行工程师

科克帕特里克赶来替下了佩特拉里的班,他同鲍勃,马丁

起把休斯送到了弗罗里达的奥兰多,三人下了飞机之后就上了

一辆出租车,然后根据休斯的意思,他们来到了奥兰多市中心

格雷汉德汽车站,在那里,休斯不顾他同伴的反对,只在胳

时下夹了个衬衫盒子,就独自上了开往迈阿密的汽车。他洋

得意地说:“你们会收到我的消息的。”

但休斯一去之后,三个月里,音信杳然,其他人开始变得

食难安。迪艾克里特、科克帕特里克、还有休斯在休斯教的

们几乎把整个美国都找了个遍。霍华德的阿姨,安妮特

米斯向迪艾克里特大叫:“这是个阴谋!”她说:“就算你告

诉我可怜的霍华德已经死了,你们把他的尸体藏了起来,想独

掌大权,我也不会奇怪的。”

诺亚想尽力安慰她:“我也找不着他,我真的需要他

一些国防工程的合同还等着他来签呢。”

到四月底的时候,迪艾克里特收到了有关他老板下落的线

索,尽管消息本身也让人迷惑不解。一个飞行员打电话来说休

斯住在福特劳德谷,他在靠海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房子。

那个飞行员告诉我说,休斯在海滩上生了一堆熊熊的簧

火,然后开始烧他的衣服,每次他都烧一件,直到最后几乎全

裸为止,然后他就围着篝火疯狂地转,这跟他早先的举行的那

些仪式一模一样。”迪艾克里特回忆道,“然后他再换上一身新

衣服,回到他的屋子里,但两天之后的一个半夜,休斯离开了

福特劳德谷。”

最后,在五月七号的时候,休斯给迪艾克里特打来了电

话。“我在迈阿密,”他轻轻松松地说,“我要你给我搞到四千

五百美元和足够的战争配给油票,把我弄回奥兰多来,在明天

下午一点之前,把钱和加油券寄到洛美广场饭店,如果需要的

话,给华盛顿打个电话,他们会同意这些配给的

第二天,休斯开着一辆雪佛莱,来到了奥兰多。车子上各

式各样的纸盒子堆得满满的,每个纸盒里都塞满了他在迈阿密

买的衣服。其中有一套新的晚礼服和几套得体的西装,这证明

他在那里曾经有过夜生活,当科克帕特里克把那件漂亮的晚礼

服放在所有的衣服上面,一起塞进机舱里时,休斯咧嘴笑了起

米“给纽约发个飞行计划。”他听起来心情 不错。

美女!”

到了纽约之后,科克帕特里克和马丁留在查尔顿饭店,面

休斯则搬进了广场饭店的套房。在那里,他再次过起了花天

总的生活。六月三日,《纽约邮报》发布了他回归的消息:“霍

穿着网球鞋在城里到处逛,他证明了男人独特的魅力。如

果你是霍华德休斯,那也不要紧一一不管你穿什么,你穿的

西总是最流行的。”

而此刻马丁和科克帕特里克正在纽约机场给水陆两用机做

大修。他们把一夸脱的油倒在休斯第一次失踪后带回来的那只

巨大而神秘的纸盒子上,准备把它烧掉。突然,他们觉得有理

出撕开来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在盒子里,是整摞整摞的幽默 报纸,有些卷着,有些整整

齐齐地绑在一块儿,而藏在那一大堆报纸中间的,是各种各样

的盥洗具,大小不一,形状各异。

科克帕特里克朝马丁眨眨眼:“我猜我们知道咱老板在曼

顿干什么了。”

个星期之后,休斯容光焕发地飞回了洛杉矶,看上去年

轻了好几岁,他再度开始了他的事业——成为好莱坞最出色的

男人”,在那里,艾娃、丽塔、拉娜还有其他无数女人都在等

他的电话。

《《霍华德·休斯 传记》第十七章 与世隔绝.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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