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休斯 传记》第十六章:精神崩溃

不入耳日期:祝福短语阅读:4295

第十六章:精神崩溃

很早以前,就有人发现,在他那些充满了压力的日子里

体斯,这位孤独的百万富翁经常做出许多异于常人的事情来。

他的一个女朋友曾经注意到,他的举止有时相当怪异,甚至相

当具有威胁。为此霍华德在一次环球航空公司的试飞中被推出

了驾驶座,而他的精神障碍将导致他的一次重要失误,最终酿

成一幕悲剧。

一九四三年的春天麻烦不断。《歹徒》的遭遇使他处于崩

溃的边缘,当初,他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来剪辑这部电影

又花了两年时间来同审查部门交涉,当时好莱坞审查机关的头

头是约瑟夫布里恩,当初一看到剧本,他们就表示了异议,

年之后,完成的电影样本送到了他们的面前,但这次布里恩

确实被激怒了,他写了封信给全国审查机关的审查长威利黑

斯,信里面抱怨:“差不多有一半的影片里,那个女孩的胸部

大而明显,并且毫无遮掩,这真让人感到震惊。”布里恩同样

对一些对话大发议论,等审查结束,他们总共要求休斯对一百

零八处场景进行剪接。

但休斯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命令宣传家卢塞尔·波得

威尔把一名哥伦比亚大学的数学家请到曼哈顿的审查会议上来

做客。当宾主落座之后,人们惊奇地发现大厅里挂满了大幅的

著名女明星的照片,其中也有简·卢塞尔的。然后波得威尔

绍了他的特殊客人。那位数学家从[袋里掏出了一把测径器

然后便一幅照片一幅照片地量过去,看明星们的胸部到底

了多少。

这次会议的结果是,要求被剪接的场景减少到了三处。

休斯仍然一口拒绝。在休斯的命令下,格林·欧德科克在洛美

因大厦里造了一个铅室,然后把电影胶卷给存了起来。

但到一九四三年初时,连休斯都开始沉不住气了。毕竟

影片拍完至今已经整整三年了。在做了最小的让步之后,体

最终得到了准许发行的公章。《歹徒》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到这时,简·卢塞尔已经成为了全国最为炙手可热的明星

尽管还没有谁见过她的表演。平均每星期她都会收到一千

封来信。影片的首映最终定于一九四三年二月五日,地点是日

金山的吉瑞影院。卢塞尔和片中的男主演杰克·布特尔被

出席每一场电影并在舞台上露面,甚至连午夜场也不例外:为

了进一步吹嘘那部所谓的“难以阻挡的影片”,剧场外一张

塞尔的巨大的海报上写着:“性从未被配给”。

事实上,在那晚,好莱坞的另一件真正的性丑闻吸引了

多记者,以致于有不少媒介都没有在首映式上出席。当晚

尔,弗林强奸案在洛杉矶法庭正式开审。但从现在的角度来

那真是塞翁失马,也多亏没有那么多的记者到场

从帷幕开始缓缓升起的那一刻起,整个首映式就注定

会一败涂地。或许,休斯宁愿那道帘子没有升起。

按照原先预定的计划,卢塞尔和布特尔将在台上演出

电影片段,作为整个首映式的开始。但帷幕升到一半时,则

悬在了半空,上也不行,下也不行。“那个豪华的、品

该死的幕布突然就卡住了!”卢塞尔说,当时她正在舞的

,无助地望着它。最后她和布特尔取消了原定的演出。等到

最后幕布升起来的时候,观众已经变得乐不可支。然后电影开

始了,但笑声还在继续着。

当电影开始散场的时候,休斯秘密地带着卢塞尔和布特尔

从舞台的后门出去,钻进了一辆计程车。休斯一言不发,他的

眼睛里毫无表情。小车嘎嘎地响了一路,最终把他们送到了菲

尔蒙德饭店。在那里,三个人聚在休斯的套房里,啜着香槟,

聊了一阵,但显然休斯很沮丧。

三个人都没有出席休斯事先安排的首映式的庆祝会。对他

门来说,那可能是最好选择。庆祝会上,有一个记者公然说

“我去电影院四十年了,但今晚看到的可能是最糟的一次。”

第二天休斯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对《歹

徒》进行了猛烈抨击。

呕,天,那些评论!”卢塞尔回忆说。

多样报》说,“在所有的西部片中,这部片子显得几乎有

点可笑。”而《旧金山时报》的社论员则抱怨:“片子不值一

提。”最残酷的评论莫过于《时代》杂志的批语,它称这部影

片为“所有时代的最差影片的最佳候选人”,并且宣称,片子

里的那匹名叫里德的小马,它的演技已经赛过了所有的演员。

休斯受了深深的伤害,他甚至开始考虑要同《时代》杂志打官

尽管声誉不佳,但就票房而言,《歹徒》确实是一部“挡

不住的”影片。卢塞尔·波得威尔为影片大造声势,使影片的

名字永远出现在报纸的标题新闻上,同时也使得电影院里的座

位永远都是满满的。波得威尔可谓精通此行,他派人给洛杉矶

警局打匿名电话,要求对该片进行镇压。同时他还不停地对那

些妇女、父母 和宗教团体施加影响。他甚至还在《旧金山时

报》上发表文章,指出这部“偏情”的西部片的是是非非。文

章引用了一名未署名的海员的话,看完电影后显然他很满意

我又能回到我的船上再呆上半年了!”为了这部片子,吉璃影

院的经理曾被暂时拘留。在他的听证会上,休斯的律师出示了

一尊维纳斯的雕像,以证明女性的身体是多么的富有艺术美

当《歹徒》连续第八周打破票房记录时,休斯却把所有的

拷贝都从发行渠道上收了回来。此举确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在剩下的三年里,这部影片就静静地躺在洛美因大厦的铅室

里。

对于诺亚·迪艾克里特来说,看上去是休斯的脑子出现了

“短路”,才导致了他诸如健忘症之类的奇怪行为。事实上,体

斯的举动完全是一种未曾诊断的精神病的结果,而且这种病将

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日渐严重。

在那个时代,精神病尚且被认为是一种见不得人的病,因

此那些生活 在休斯周围的人们没有一个能够预见到悲剧正在慢

慢地酝酿。而那些曾经目睹过休斯发作的人几十年来都缄口不

艾娃加德纳就曾经经历过休斯的一次精神崩溃。那时

们正坐在豪华的“春风”号上,赶往旧金山。虽然在登车的时

候休斯显得异常的安静,艾娃只以为他是累了。在过去的几天

里,他白天成天在休斯飞机制造厂工作,晚上就带艾娃出

玩,有时甚至跳舞跳到通宵,然后再回到工厂工作。

当他们走到火车连接处的洗手间时,霍华德看上去有点B

操:“换上你的衣服,到火车的酒吧间来找我,我会给你

惊喜。”休斯的话让艾娃兴奋起来,这是艾娃头一次坐一列

车,也是她头一次去旧金山。

她挤过一大堆休斯为她准备的黄玫瑰,使劲地穿上一

费的黑色旅行服,这套衣服是米高梅的“服装女皇”艾尔尼亲

自为她设计的,它的领子和袖口都是黑貂皮,前襟缀的是黑色

的珠子,整套的服饰甚至还包括一双绣花的黑色长统丝袜跟配

套的鞋子和手套。“我觉得自己像个百万富翁,”她回忆道,

我梳起自己的头发,把脚挤进高跟鞋里…那后跟又高又尖,

我整整花了十分钟才走到火车的酒吧间。”

当酒吧的门打开时,所有的眼光都投射到她的身上,看着

地走进来,直到她坐进沙发里。她是酒吧间里唯一的一个女

酒吧间的顶蓬是一扇弧形的大玻璃,玻璃上映出远处太平

单上那血红的落日。很快一个服务生走到艾娃的跟前,递给她

一个破破烂烂的白纸盒,绑在上面的是一根脏不拉叽的灰绳。

所有的眼睛再次盯到了她的身上。艾娃解开包装绳。里面是一

大堆揉得皱巴巴的报纸。艾娃把它们掏出来,扔到地板上。

最后,在盒子的底部,艾娃发现了一大瓶香槟,旁边的侍

者立即把它打开。“我当时很生气,”加德纳回忆说,“但香槟

是法国货,它好像对我有一种魔力,喝到第三杯时,我就开始

时所有的人微笑了。”

当年轻的侍者为她斟上第四杯香槟时,休斯踉踉跄跄地从

门口走过来,他的头发上涂满了发油,梳成了二十年前最流行

的样子。

他那宽宽的肩膀和细长的双腿现在看上去像是塞在一套奶

油色的西装里,而那套西装是他一九二四年从莱斯大学毕业时

的纪念品。裤子打着摺,裤筒悬在离脚踝四英寸的上方。他没

有系皮带,吊在腰上的是一条毛巾带,绕过皮带眼,在前面打

个结。然后脚上套着的,是一双牛津拖硅。

当休斯慢慢地走进来,在加德纳身边坐下时,车厢里四寂

无声。艾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凑到休斯的耳朵边,轻声

问:“天,霍华德,瞧你穿的是什么东西呀?”她该意识到体

对她说的话浑然不觉。他撅起了嘴:“这是套宽松服。”

那时她才明白,休斯的脑子里出了问题。他已经完全法

了,一种精神障碍,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穿着奇装异服相

过市,他对旁人的目光也茫然无知。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把他牵到他们隔壁的包厢里。

等到他们两人都换了衣服之后,加德纳决定她不能题付

精神错乱的陌生人”呆在一块。她走出房间,把门反锁上

霍华德把脸贴在门上:“你不用这么干,艾娃,我可是个正人

君子。”他温柔地说。

虽然休斯已经买了一百万美元的珠宝,准备在他俩呆在日

金山的这段日子里,每天早上在她的早餐盆里放上一点,让

挑选,但很显然艾娃已经吓坏了。他们只在那里住了一天,

了一頓晚饭,艾娃就死活让休斯用飞机把她载回了洛杉矶。

一几个星期之后,费丝多米尔格也开始注意到休斯的精

状况越来越糟。他们正开车穿过沙漠,赶往棕榈谷,那里体

将实验一种新的木制飞机。车开到半路时,休斯发现了路边

着一只兔子。

休斯二话没说就停下了车,跑过去看那只小动物,他下

,轻柔地把手放在兔子的背上,不一会儿,他就难过地

了车上。

那是什么,霍华德?”费丝问,“你觉得它是死了吗

我不肯定,“他回答,“如果它没死,我不会把它丢

边的。”然后费丝注意到,在剩下的旅程里,休斯始终把

在车窗外面。

到他们租的那间小屋,休斯就跑进洗手间,打开热水

关,哗哗地冲自己的左手,还用一种强碱的外科肥皂使劲地

这块肥皂他始终带在身边。他缓慢而有节奏地擦洗着自己

手,这个仪式一直举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他的手开始

烂出血为止。然后他摸到床上,钻进被窝,可那只手还是悬

控空中,冲着地板垂着。

但更危险的是,作为一个飞行员,在他的飞行事业上,他

也开始衰退了,第一个征兆是他开始明显丧失对飞机的控制能

力。

一九四三年的四月,休斯坚持亲自测试从洛克希德生产线

上下来的第一架“星宿”号飞机。在很大程度上,“星宿”号

是由休斯本人亲自设计和完善的。它将成为休斯环球航空公司

的旗舰,或者,换句话说,就像《财富》杂志称呼它的一样,

休斯的航班”

从技术角度讲,整个测试过程将由休斯指挥,但洛克希德

的主测飞行员米罗·布彻曼和主工程师凯利·约翰逊能随时取得

飞机的控制权,布彻曼坐在驾驶舱里,他的面前有一套跟休斯

模一样的控制器,在这次试飞中,他将负责监视飞机的所有

性能

等到飞机升到沙漠上空时,休斯问他们如何使飞机在半空

悬浮,“这是每个环球航空公司的驾驶员都必须知道的。”布彻

曼轻轻地拉了一下机翼。星宿号突然失去了速度,在空中悬浮

了将近万分之一秒,便又从容地恢复了正常。

“见鬼,这哪是悬浮?”休斯嘲笑说。还没来得及等布彻曼

制止他,休斯就摁下了按扭,把机翼完全放了下去。当时飞机

正以每小时二百二十五英里的速度在空中飞行!巨大的机身顿

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看到这架然大物的计速器指

针完全掉到了零。”约翰逊回忆道。布彻曼的脸色顿时变得

白。约翰逊在一边命令:“赶紧,霍华德,拉起机翼!”

休斯自顾自地径直望着前方。很显然他对危险一无所知

约翰逊叫起来:“赶快拉起机翼!见鬼!升起机翼!快!”最

休斯服从了命令,在最后一秒钟,飞机才播播晃晃地脱离了

境。六的斜

接下去是飞机的起飞和降落测试。头五次,休斯的表现

切正常,然后麻烦来了,这位曾经有过两万多次起飞和着陆

验的王牌飞行员开始失去了控制,飞机危险地向左边滑去,

机身也开始倾斜,好像有一个巨人正在拽着飞机的翅膀一样

小心点,霍华德,”约翰逊在旁边提醒,“稳一点!”

到第六次着陆时,过于左倾的飞机差点没撞上控制塔。事

实上,机翼和塔身仅有二十码远,整个控制塔的玻璃都在

颤;塔内的起落指挥员们更是一片慌乱,“霍华德,你差点没

把飞机撞到塔上了!”约翰逊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然后这名洛克希德的驾驶员一把夺过“星宿”号的操纵

杆,把休斯推到了后面的乘客座位席上。对于飞行员们来说

这样的遭遇可谓是奇耻大辱,而对于休斯而言,这无疑更是

头一击。事后他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有一次他甚至宣称自己头

来没有握过“星宿”号的操纵杆。

但一份秘密记录还是送到了环球航空公司的第一经理,本

克弗赖伊的手里。“你的老伙计这回可够惨的,我们不得不

过操纵杆,虽然当时他还神志不清。”

我们差点儿都报销,”约翰逊后来说,“我们实在很

运。

而幸运并非每次都伴随着他。一个月后,在另一次飞行

试中,等待着他的却是死亡。一九四三年五月十六日,米德

水如洗,清澈见底。在那里,体斯坚持要亲自操刀,替一架

由政府订购的西科斯基公司制造的水陆两用机,做最后一次试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一直在着手飞机的改进工作,一心要

让它成为飞行员们最好的水上飞机,而改进费用已经超过了三

万。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很容易你就能发现当时的休斯已经

处于崩溃边缘,但在那时候,即便是休斯最亲密的朋友,像欧

德科克,都只是保守地称他为“过度疲劳”。

在米德湖上测试的当天,休斯四点钟就起了床,他身边还

躺着艾娃·加德纳,他们在当地的沙漠旅馆包了一套豪华套间。

起床后,休斯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但在去机场的路上,

他并没有向同车的欧德科克主动坦露这一情况。在机场等着他

们的是民用航空局的两名代表,范·卢森博格和西库·克莱恩,

还有休斯自己的工程师,基恩·布兰弗德和里查德·菲尔特。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失常情绪。也许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

飞行员,在过去的半年里,他曾驾驶着这架飞机在这个湖上安

全着陆四千五百八十八次,而休斯飞机制造厂对该飞机做的二

十项技术改进,都是由休斯本人发现的。

奇怪的是,这一次,起飞前休斯没有对他的飞机例行检

查。因此他也没有看到,地面的机械工人们没有把压舱物垫到

飞机的底部,而这一点对于安全着陆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不管怎么说,休斯都是专家。”民用航空局的卢森博格事后回

忆,“我们完全相信自己会安然无恙。”

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现在他即将开始他的第四千五

百八十九次水上着陆了。飞机平滑地向湖面缓缓下降。空中没

有一丝风;湖面平静得像块镜子一样。飞机的滑行几乎完美无

缺,机翼上的浮筒在它的身后留下了串串涟漪。

然而当休斯试图刹住巨大的飞机时,它的鼻子突然以每小

时八十英里的速度往水下扎去。金属破裂的声音在湖面上

荡。“然后飞机开始上下抖动起来。”克里德·斯蒂芬森说

时他正在附近钓鱼,“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陀螺,在那儿不

地转,尾巴已经掉了,金属皮从机身上脱落下来,好像被

刀子划开了一样。”休斯抓着操纵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

切,毫无办法。

然后,左边的螺旋桨突然折断,朝飞机反冲过来,砰的

声撞在机身上,撕咬着飞机的外壳。它就像一把脱手而出的

动圆锯一样,劈开了里查德,菲尔特的脑袋,又把西库克来

卷到了水中。很快黑色的湖水吞没了他的身影。

水不停地涌进机舱。休斯、范·卢森博格和布兰弗德被

在里面,进退两难。用不了三十秒种,飞机就将沉没,在三

人里,范卢森博格是唯一一个神志尚且清醒的飞行员,

昏迷的布兰弗德摇醒,命令他把已经受了致命重创的菲尔

一个洞里推出去。

休斯仍然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操纵杆,浑身僵硬。他的

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血从上面流下来。范·卢森博格在急

艰难地摸到休斯的身边,帮他解开安全带。“休斯!”他叫着

醒醒!”

霍华德往前一扑,倒在了控制台上,嘴里尚且喃喃自

说要通知艾娃加德纳。范,卢森博格一把抓住他的肩,拼斜

摇。“从窗口爬出去,霍华德,不然我们都要淹死了。”

然背部骨折,手臂也脱了臼,范·卢森博格还是

力,将休斯从驾驶舱的侧窗里推了出去,他一直等到布兰科

和尚且昏迷不醒的菲尔特出了飞机,自己才开始逃生。等别

出来,飞机就没了踪影。

救护人员把范卢森博格、非尔特和布兰弗德选到

斯坚持呆在原地,直到湖上的巡逻艇来

整个过程中,欧德科克都在上空监视。他最后在机场的办

室里找到了他的老板,他瘫在椅子上,头上仍然不住地流

血:一看到欧德科克,休斯就完全歇斯底里地发作了:“这是

我的错!我的错!你从空中根本看不到,我怎么能让这种事情

爱生呢?

“天,霍华德,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休斯顿时陷入了恐慌。“不,不不,”他回答说,“要是我

去了医院,他们就不会让我出来了,他们会把我锁起来的。”

最后欧德科克领着休斯去了博尔德丹饭店,那里他用酒精

和棉花为他的老板包扎了伤口,“我把他额头上的破皮弄平,

好歹盖住了那道伤口,然后用纱布把它团团包起来。”欧德科

克回忆说。

当得知菲尔特已经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嘴里还喘息着

这是谋杀”时,休斯好像着了魔。他盯着那一件血渍斑斑的

白衬衫。“有好多血都是迪克的,”他苦涩地说,“我受不了了

我要改变……”然后他加了一句:“带我去他家。”

十分钟之后,休斯换上了一套新衣服——一条廉价的棉布

和棉布衬衫,一双奇怪的蓝袜子,还有蓝色的网球鞋。但在

神情恍惚之中,他买的新衣服看上去全都小了一号。

他买的衣服没有一件是合身的,”艾娃·加德纳回忆说,

她把簌簌发抖的休斯紧紧揽在怀里,“但我知道最好什么都不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试图说服休斯呆

在旅馆里,直到恢复自制力为止。“像他那个样子,哪儿都不

能去

但他拒绝了。他哭着说:“我得亲自去通知迪克的妻子

是我杀了他。”然后,在欧德科克的陪同下,休斯驾起了另外

一架飞机,飞回了库尔弗城。在飞机上,他通过无线电跟采

家里的费丝做了一次简短的对话。

“你就会听说飞机失事的消息的,”他告诉她,“我还

过会儿我会详细跟你说清楚的。”尽管话筒里噪音不断,费

还是听出,此刻的休斯已经受了极大的刺激。“每说完一句

他都会停顿好长一段时间,这告诉我,他现在的压力大极了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比这更差的了。”

在去往休斯飞机制造厂的路上,多米尔格第一次从电台

听到了简短的新闻:“一架试飞飞机在米德湖失事。一人溺死

四人受伤。其中包括百万富翁、著名电影制作人和飞行员

华德·休斯。”

当休斯从飞机上跳下来时,看着他的脸,费丝顿时大吃

一惊,他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就像后来她说的那样,“他引

腰,毫无生气,看上去一天之内老了十五岁。”多米尔格回

当时的情形说,“当他看见我时,他只是露出了一个勉强的

笑。”

休斯紧紧地抱着她。“那根螺旋桨本来是冲着我来的

丝。该死的是我,不是迪克,是我的错。”休斯不停地一通

一遍地说,“我的错。”

当休斯还在飞机上时,迪克菲尔特已经在医院里与世

辞。他是休斯的同事和朋友,两人的关系一直保持了七年

久,而民用航空局飞行员西库克莱恩的尸体迄今仍是下

明。考虑到他们面对的是故争时期的主要军火供应商,民

空局委员会故意把这次事故大事化小,轻描淡写地将一

归结到“联络系统与休斯的地面工作人员的失误”上。面

员的问题却从未公开提及。

但休斯和航空界的其他人土心里都很清楚。检查飞机的

一个齿轮,看它是否装载合适,这是每一个机长应尽的责任。

就算没有压舱物,如果体斯的表现正常,那么他心爱的水陆两

用机也完全应当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对这架飞机的每一个轴承

都了如指掌,“但他却完全没能控制住。”欧德科克悲哀地承

这句话的分量可谓不轻:在一次例行的着陆测试中,而且

是在一切客观条件均相当乐观的情况下,因为休斯,这位美国

甚至是世界的第一流的飞行员的失误,共有两人丧生。“这对

休斯的心理是沉重的一击。”机长查理斯·巴顿说,他曾经为探

究休斯的航空事业而整整花了十年时间。

在事故中,休斯的脑部受到了第七次重创,但他拒绝接受

治疗和X光检查。

与此同时,休斯还表现出了情感崩溃的迹象。当时他正在

追求四十年代的银幕女皇简格里亚。

休斯第一次看到简·格里亚纯属巧合。那天他拿起一本

生活》杂志,想随便翻翻。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张照片吸引住

了。照片上的简正穿着一身别致的女军服。他当即叫来的他的

星探,查理·盖斯特和约翰尼梅伊。他命令他们“找到这个女

该,跟她签约,然后把她送到这里来,越快越好”。

格里亚由此踏上了她的成功 之路。她将成为战后银幕上的

天后巨星,其地位无人能及。但在此之前,她将目睹体斯在精

神上如何一步一步地痛苦地走向崩溃,有许多东西,休斯的助

手和其他的巨星们没有注意,但却都被格里亚看了个一清二

楚。因为他很快就爱上了她。

他狂热地迷上了我,”格里亚说,“但一开始,事情看起

来就好像他要给我一个绝好的机会,让我成功。”

兴冲冲地赶到洛杉矶之后,格里亚和她的妈妈被安排在

间公寓里,在那里她们开始了软禁般的生活,这种状况一直排

续了五个月。休斯一不登门,二不打电话。“最后,一天晚上

我们走出家门,开始在好莱坞闲逛。”格里亚回忆说,“我们又

孤独又烦躁。”很快简就引起了二十年代的歌谣之王,鲁迪,

利的注章。他开始追她。“在我们的第四次约会之后,休斯终

于打电话来了。”

表那时简事实上已经上了床。但电话铃响了。话筒里查理

盖斯特话说得很简洁:“休斯先生现在要见你。”

“可现在已经很晚了。”格里亚抗议。

“瞧,盖斯特毫不客气,“霍华德休斯可不知道现在是什

么时间,他也不在乎,别人不管做什么,都必须按照他的意思

去办。”

一辆车把她送到了一家早已废弃不用的电影院。“我低头

看见了一排又一排的空座椅,整个电影院里一片漆黑,只有舞

台上的灯光还亮着,照在第一排,灯光下我看见一双细长的

腿。我知道那肯定是霍华德·休斯。”

她听到那个人对她说:“过来,坐我旁边。”格里亚走过去

坐下,休斯转过头。并清

最后格里亚看到了休斯的脸。她使劲地盯着他看,观察着

他那黑色的轮廓。然后她听见休斯说:“听说你见过鲁迪,威

利。”他的语气里满是责备。

“啊,没错,”格里亚回答,“他对我跟我妈妈都很好。

休斯看上去显得很不安:“你还跟他约会过?你妈妈没跟

你一块儿去,是吗?”

“有时是,”格里亚回答,“他还让我在他的乐队里唱歌。

但我告诉过你,不要见任何人,尤其不要自己出去,

不许再见这个人。”休斯继续说。

“我不能那么做,他对我很好。”她回答。的

霍华德变得越发愤怒了,“我告诉你别再见他,我命令你

不许再见他…永远都不许。”

简毫不害怕。“我不能,”她据理力争,“我不明白为什么

你要干涉我交朋友,或者说,对我的男朋友评头论足。

“我明白了。”霍华德咕哝了一句,他伸出手,吐出几个

字:“很高兴见到你,”格里亚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说,晚安。”休斯说。

连几天,休斯都对此事耿耿于怀。他对格里亚的拒不认

错大光其火,甚至开始在好莱坞内寻找第二个“格里亚”来做

她的替代品,但不管怎样,最后他还是跟她签下了七年的合

从一九四三年到一九四四年,格里亚没有得到一个角色。

气之下,她与鲁迪·威利结了婚,并来到法院控告休斯,期

望能终止他们的合同。但不久之后,她的婚姻就开始出现了裂

缝。这时休斯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并且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

求:栀子花,德克萨斯人特有的魅力,再加上五光十色的夜总

有时候他追格里亚就像一个高中生追小女孩一样,他会一

次又一次地带她到太平洋公园去。那里终年雾气缭绕,沿着海

岸一直到圣莫尼卡码头到处都是狂欢的喜宴。在那里,他们牵

着手,看着欢快的人群,吃着棉花糖,顺着海岸线慢慢地走。一

他喜欢那些小游戏,像扔垒球或者是打金属鸭之类的,”简回

忆说,“我们经常带一大堆一大堆的丘比特娃娃回去给我妈妈,

我们的收藏丰富极了。”跟十八岁的格里亚在一起,休斯仿佛

也变成了一个少年,就像格里亚回忆的一样,他“头一次经历

那种天真无邪的日子”。

在格里亚的帮助下,他学会了怎么玩。一个寒冷的晚上

他们牵着手站在码头上,当时休斯向她承认他的妈妈,阿伦

娜,剥夺了他的童年生活。“她太关心我了,”休斯坦白地说

这些东西我都是头一次玩。”他情不自禁地爱上了这些小

戏。格里亚发现,当他得到丘比特娃娃的时候,他的自豪丝毫

不亚于他得到了一份几百万美元的订单。

他们成了情人,休斯总部的套间和市政厅饭店的包间是他

们的秘密爱巢。“我没有什么经验,他可爱极了一而且非常

耐心,”格里亚说,虽然她并不爱休斯,“在我们之间充满了温

柔。”

但事实证明,她给了他一个错误的信号。休斯始终坚信

只要是同他同床共寝的女人,就该是他的财产,他不愿意让她

见其他任何人,不管她干什么,他总会在后面跟着。

在他们之间发生亲密关系后不久,格里亚就目睹了休斯的

一次精神病发作,那天晚上他们正在“时髦俱乐部”吃饭,突

然休斯说要去洗手间。

“霍华德,”简警告他说,“不要给你的任何生意伙伴打任

何电话,我可不想被一个人撂在这儿。”跟休斯的其他的女人

一样,她也有过相同的遭遇:他在一边打电话处理他的生意,

而她只能在夜总会里干巴巴地等着。

恩哼。”休斯毫不犹豫地回答。

一个小时过去了,休斯还没有回来。等到他最终出现的时

候,格里亚开始发火了:“我想你告诉过我你不去打电话的。

“我没有,”他回答,“我发誓我没有。”

然后她注意到他正浑身冷得发颤,他的衬衫跟领带都是漫

淋的,她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衣服:“霍华德,到底发

生什么事了?”

霍华德抬起头,好像压根没听懂她在讲什么,又好像湿衬

衫和湿领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打翻了一碟巧克力酱

我在脸盆里洗领带和衬衫,然后我想等它们干了再出来。”

“可是,霍华德,你要做的不过是蘸点水,把巧克力酱抹

掉就行了呀!你不用脱了衣服在脸盆里洗的。”从他的表情上

看,简发现这些话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根本就对此置若罔闻。

后来,在另一家夜总会里,格里亚又被休斯放了鸽子,这

回休斯又呆在了洗手间里,他耐心地等着其他人先出去,这样

他就不用碰洗手间门的手柄了。

休斯的奇异行为使格里亚深深震惊。与此同时,她的丈夫

也一个劲地向格里亚请和,这两件事加在一块儿,使得格里亚

同意与鲁迪·威利重归于好。但就在她回到她丈夫身边的前一

天,她还是决心要跟霍华德一起最后一次共度周末。

休斯不停地请求:“求你了,跟我在一起……你得听完我

说什么。”

不顾她妈妈和威利的反对,格里亚还是同意了再和休斯

起呆几个小时。休斯保证他们将去一个“令人诧异的饭馆,

个特殊的地方”。但一钻进车里,格里亚就发现休斯快要发作

我会带你去巴尔博,”他说,然后掉头开上了克兰沙大

道,那条路将从洛杉矶直通太平洋海岸。一路上,休斯只顾直

地往前看,嘴里老不停地嘟囔,前言不搭后语地讲述着小

女孩和她的布娃娃的寓言故事 ,最后的结论是就算威利再次跟

地翻,他也不会像第一次一样帮她的忙了

说那些话的时候,休斯显得很生气,使劲地咬牙切齿。十

八岁的格里亚开始害怕起来,她拼命抗议:“霍华德,我不认

为这是个好主意,把我带回家去吧!”

恰恰相反,休斯踩下了油门,汽车笔直往前冲过去,差

就闯了红灯。他带着她出了洛杉矶,穿过港城圣佩德罗,楼

运河,一直开到了长滩上。在过了桥之后,格里亚说服了休

在一个公用电话亭面前停了下来,她想给她的妈妈和威利打个

电话,他们俩都还在家里眼巴巴地等着。

“他们希望我两个小时之内能够回去,霍华德,可我们现

在甚至连饭店的影子都还没见着。他们会叫警察。我们可不想

要这样的丑闻发生,不是吗。”霍华德满不情愿地放她下了车

但令她又惊又怒的是,他就跟在她后面,来到了电话亭,然后

站在门口,堵住了出路。

等到简刚刚接通她妈妈和威利的电话,休斯就挤进电话亭

里,贴在格里亚的身边,听她到底要说什么。“一切都很好

她安慰她的妈妈,“休斯正带我去一个特殊的地方,所以我们

花的时间可能要比预计的长一点,但休斯的表现很好。

回家吧,简,现在就回家,”鲁迪在那里说,“难道你不

知道他脑子里有毛病吗?他随时可能变得很危险。

他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休斯在一边叫了起来。“谁鲜

子里有问题?不是我!”他一把抓过话筒,开始跟威利在电

里吵起来,两个人都拼命地大喊大叫。

最后格里亚终于使他们两个都平息了下来。她和休斯继

向巴尔博岛上的饭店进发,休斯还是要了牛排、冰激凌和

力,看着吃得有滋有味的休斯,简却为他健康状况越来越担4

起来。看得出来,他正在尽量使自己吃得慢,以留她在身动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简开始怀疑要是今天自己想回家的话

非得大干一场不可

为了得到控制局面的机会,格里亚提出要去化妆间

服了休斯让她一个人自己去,她知道时间的计算很重要,

池离开得太久,休斯就会跟上来,就像他对比莉德芙和珍格

罗杰丝做的那样。

幸运的是,在格里亚进化妆间不久,另外一名中年妇女就

跟了进来。

格里亚塞给她一张一美元的钞票,连同她妈妈的电话号

码:“请替我打这个电话,请您告诉她我在哪儿,还有我很好,

但请别回头再来找我。”正

“你是碰上麻烦了吗,亲爱的?”那位女士问。

“不,我能处理,但您能帮我打这个电话吗?

然后格里亚闷闷不乐地回到了休斯的身边,陪他吃甜点,

哥啡。几分钟之后,她看到她的救星向她跟休斯坐的那张桌

走过来,“她走过来,我向她摇头,我意识到她肯定已经跟

我妈妈谈过了,而我妈妈那时候肯定已经歇斯底里,我对自己

说:“得,现在你可把这事越搞越复杂了。”部”一

霍华德也看到了她。“她想要什么?”他问。

格里亚脑子里好像有一架风车在转:“化妆间里这位女士

向我借了点儿钱,当时我只有一美元,现在她肯定是来找我零

钱。”她从那位女士的手里接了找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好像

在说:“谢谢,谢谢,谢谢。”

但那位女士一直都盯着休斯看,休斯有点起疑,他捉住了

她的手臂,直楞楞地问:“你到底是谁?你要什么?”

李。放开我,先生,”她回答,“附近有我的朋友,他们正看

格里亚满脸恳求地看着她,说:“请走吧。”那位女士终于

转身走开了,格里亚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确信休斯没有在意之后,简一下子躺到了靠椅上。但休

斯最终注意到了她的不快。“你不喜欢,是吗?”他有点悲哀地

“是的,霍华德,我一点也不喜欢!

“好了,简,”霍华德说。“我要给你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做

喜。然后我就送你回家。”

他们开车经由太平洋海岸高速公路到了巴尔博半岛上的

个娱乐公园。那里的东西完全是一些四十年代的小把戏:射击

游戏,哈哈镜,鬼屋,还有转马。他们最后一次手拉着手,在

人群中穿行。

等到他送她回到车上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他加速国

到好莱坞,就像他曾经答应过她的那样。但等到车子开近她的

房子时,他提出了一个特殊的请求。“你得再帮我一个忙,你

得替我唱一段《蝴蝶夫人》里的咏叹调。”

一开始简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凑过身来,请求她:“请

给我唱一支“晴朗的一天”吧!

因此简就靠在车椅背上,开始唱这首苦涩而又甜蜜的咏叹

调:当晴朗的一天,在那遥远的海面,飘着一缕黑烟…一只

白色的军舰……。

等车开到她家门口时,休斯俯过身来,在她的脸颊上亲了

一下。然后他替她打开车门,“再见。”他说。

《《霍华德·休斯 传记》第十六章:精神崩溃.doc》
将本文的Word文档下载到电脑,方便收藏和打印
推荐度:
点击下载文档

文档为doc格式

本文来源:http://www.rhlawyer.com/meiwen/1582391.html

短篇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