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征: 难忘那年当农民

£高复帅★战队彡日期:怀旧美文阅读:3587

也许是上苍眷顾,在我十五岁那年让我实实在在的当了回农民。

话说1977年,我初中毕业。按理说应该接着上高中继续上学。但是,那时候还是以阶级斗争为纲。按照出身成分,一个村必须淘汰一个成分高的上高中的资格。全村十个同学,九个清一色的贫农,我则出身中农。无疑我就是那个应该被淘汰了那一个。

我的父母 为此也向村里干部求情,我的班主任也写信向高中校长推荐他班里的我这个优等生。办法想尽,结果仍止步高中求学。无奈,不到十六岁的我就落学归田。当时求学若渴的我,心情 糟糕程度可想而知。至今想起来,还似心头挂着一个磐石。所幸的是,生产队敞开了热烈欢迎的怀抱。当时我的族中平叔当小队长,第四生产队队长。平叔他了解我情况后,专门把我叫去,做我的思想工作,让我放下思想包袱。还引导我向《朝阳沟》里的栓保学习,人家高中毕业不也照常回农村嘛。尽管我心有不甘,但“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信念支撑着我,我也就很快放下,并且融入到火热的生产队劳动中。

初次出工,天刚蒙蒙亮,听到前街铁钟的响声,便草草起床。睡眼惺忪中,便随着父母扛起撅头铁锨榔头,一起到集合地点,等待分工。男劳力分配去村南挖排水沟,女劳力去东南三家湾砸坷垃。分工的小组长看到我一个半大小子,分到男劳力那边呢,还是去女劳力这边?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生产队长平叔发话了:“让他去村前六十亩那里去砘地吧。”

砘地这活,是一个劳动量比较轻的活。需要与一头驴子配合才能完成。使用的农具叫砘子,也叫砘车。一个木制架子,里面套有两个圆石磙子。栓上一套缰绳,套在驴头颈部,再手持一把响鞭,就万事大吉了。这次砘地只安排我一个人,说是让我自己学学,适应一下。实际上这个活不能说一学就会,但技术含量确实不高。之前大人们砘地时,自己跟着好多次,其中的操作技能了解个大概。一切栓系停当,再瞧瞧驴子是否舒服,因为缰绳栓松了不行,栓紧了更不行,因此要达到驴子舒服的程度,它才能老老实实给你干活。随着一声“啪啪”鞭子声和“嘚,驾”的口令,驴子拉着后面的石砘欢快的前行。刚开始,我跟不上驴子的速度,就使劲拉手里拘束着它的缰绳,限制一下。有时跑快了,磙子会跑偏,跑到垄外,就白费力气了,也影响种子的生长。所以说,从某种程度说也是个技术活。这片地的地头比较长,足有一里远。所有跑一趟,两趟,三趟还可以,跑到第四趟的时候,驴子也放慢了蹄子,我也累到气喘吁吁。跑到第五趟,我和驴子说,伙计,咱们歇歇再干吧。驴子好似听懂了我的意思,翘起两只耳朵左右卟楞了两下,还上下不住的点头,眼睛温顺的瞅着我。看来畜生也是通人性的!停在地头边一棵柳树下,栓住缰绳,把驴头上戴的嚼子摘下来,让它吃地下的柳树叶。我则背靠着柳树身子,眯着眼睛背诵李绅的唐诗《悯农》。一边是驴子嚼食树叶的声音,一边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悯农情。多想丰子恺先生看到我们当年的这一幕啊!

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我喊起还在津津有味啃食树叶的驴子说道,吃好了,歇足了。咱们再继续工作吧!驴子停止了吞嚼,乖乖的把嘴朝我伸过来,让我戴上嚼子。这回,我不再使用鞭子,用手轻轻一拍后颈,驴子就又轻快的上路了。又跑了三四趟,驴子到精神饱满,精力十足,我却步履蹒跚了。双腿像灌了铅,不愿挪动半步。也就还有两三趟就基本完工了,不能半途而废吧?我自言自语道。这时驴子许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嘴上发出了“嗷嗷”叫声。它放慢了蹄子迈动的步伐,还有意停留一下。我想,是不是驴子心疼我,要让我骑上他的背吧?我试着问它,老伙计,是你要驮着我吧?这时驴子痛快的点着头。我心里立即有了一个小感动。世间还有这么善良的畜生啊!于是,我跨步骑上它的脊背,继续前行。我虽然也就七八十斤,但我明显感觉驴子迈步的吃力了。我不再忍心,只在驴背上骑了一趟,就下到地上。驴子吃的是草,甚至连半年的青草都吃不上,还这样兢兢业业无怨无悔的服务人类,还这么体贴它的主人。

顺利完成砘地任务,还得到了平叔的表扬。这次派的活可没有那么轻松了。安排我带着十几个三四十岁的妇女,去领工记工。任务仍就是去三家湾平整土地砸坷垃。由于是去年入冬前耕的地,春天刚刚化透冻,由于当时没有耘耧妥帖,经过干燥的冬春,土地都板结了,坷垃满地,有的大点的像个枕头块,顽固的很。所以,这个活计并非是个好干的活。必须使用铁锨榔头两种工具,比较大的坷垃需要用锨翻起再用榔头砸碎,最后用锨整平。在这些妇女里面,有奶奶辈婶婶辈,也有嫂子辈的。干起活来有实实在在的,也有偷工擦滑的。其中我叫她二秃嫂子的,她就比较耍猾。年纪轻轻的,就想着投机取巧。她三十四五岁,嫁到我们村二秃叔七八年了,不知什么原因至今没生个一男半女的。二秃哥姓陈,忠字辈,大号我不知道,大多数人应该也不记得了。二秃大家都叫习惯了,姓氏名谁也就不重要了。只见她抱着锨无力的在地面上一会儿戳打,一会儿拍打。表面上看起来,土面又光滑又平整,如果用锨挖上一下,会挖出孩子头大的坷垃来。她认为我是一个孩子家,容易糊弄。实际上,每个人干活多少质量孬好我都心知肚明。不知当时是平叔嘱咐的,还是我自己的主意,每天的工分不吃平均饭,不搞打呼喽,按质按量计酬。谁干的多与少,孬与好晚上记工分时见分晓。

晚饭后,大家都拿着自己家的记分本,聚集在前大街挂着上工钟的大槐树下,摆起小桌子,点上煤油灯,由记分员根据领工的报工数记分。把工分数记在每家的记分本子上,然后记分员盖戳确认。我领工的这帮妇女的工分,我用一张质效表格表现出来,一栏是所干的数量,一栏是干活的质量,两个数值相加是应得工分值。当然,二秃嫂子的工分最少。许是记上工分回家的二秃哥,晚上不知用什么法子治了二秃嫂子,反正第二天上工,看到我后,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和我说话也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毛小子,人小鬼大啊!”我陪笑陪礼道:“嫂子勿怪了,不认真的话,咱这活儿咋干好呢?请你谅解。”看来,真圆了那句话“工分工分,农民的命根”,我的这一招还真见效,后来几天大家的表现,大大变了样。干活期间叽叽喳喳大谈论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少了,啦黄色笑话引得大家前仰后合的事少了,工间休息时纳鞋底绣鞋帮的也不拖工了,催着上工。几个婶婶现在还见到我说:“打那时候我们就看好你。”

接下来,平叔又让我做过记分员、分工员和施工员。吃过晚饭照例地在煤油灯下记分,天蒙蒙亮时按生产所需派工,生产队挖小河沟时,拿着大标尺拉方定量。后来就我想,那是平叔在培养自己的接班人吧。几年后,送我上大学那天,他把当年的意图说了明白。我那天,深深地给平叔鞠了一躬。

再后来,阶级斗争的成分论解冻了,我也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县里的高中黄埔,高唐一中。经过几年的努力奋斗,终于考上大学,吃上了国粮,用乡亲们的话说当上了国家干部。当年那些同学,只有我这个当年的农民没有成为一世的农民。

我真诚的感谢那段时光,那段经历,那段感情……因为我们都是农民的儿子!

【作者简介】周长征,高唐县人民法院四级高级法官,县政协委员。爱好文学,喜欢文字。闲暇时间写写所见所闻所想。涂鸦过诗歌 散文快书快板小说 ,为昨天留痕迹,为今天找乐子,为明天存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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