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和父亲联系-《法斯宾德论电影》连载32
■你父亲 今天可以你为荣?
我和他再也没有联络了，我可以想象当人们问:您是法斯宾德的父亲吗?他的心里想必不是滋味，而且有一丝惶恐。
■你从来不欠缺联系吗?
以前偶尔会，但目前我知道我什么也不缺。相反地，我和我母刹她曾参与我多部影片的演出)则有一种伙伴式的关系，但凡有超过此界线的，我一概排拒，我并不需要母子式的接触。
■你不会拒绝和其他人接触吧?
我有一些不见得和电影或剧场有关的朋友，有一些则是在间的酒馆里结识，我必须从什么地方获取一点生命感才行什么?
■当你正好不拍影片时——虽然难得如此一一你都儆塾
当我有空时，我会再拿事情来做。譬如现在我刚好有空我便为我的下一部片《古柯碱》第七遍改写大纲，罗米·施奈德可望参与演出。
■如此说来，你根本没有休假?
我的工作与生活 已合为一体，难分难舍了。
■然而你急促的工作节奏势必会把自己给弄垮，不可能对健康没有不良后果。
我曾一度心脏严重发痛，痛到我告诉自己，我完了，我要死了，我非上医院不可。当时我正和前妻英格丽·凯文在丹吉尔(译注:摩洛哥城市名)。我们遂搭飞机回慕尼黑，医生说，法斯宾德先生，您的心脏没啥大碍，请放一百个心。自此之后，我的心脏就不再发痛了
■那么这只是一时乱了方寸所致，健壮如牛的法斯宾德反应一如敏感的那喀索斯(译注:希腊神话中因爱恋自已在水影子而憔悴致死的美少年，死后化为水仙花)吗?
你们方才企图以衣着这个话题将我赶到这个死角，现在可不会让你们得逞了。当然其中有自恋的成分，假如你和我过去二年来一样极端地置身于公众之中的话，你就会明白这层道理。你当然可以把自己隐身起来，但我总是将我自己带入我的所有故事 里。
■所以，你本身就是你聚光灯里的明星，然而你也制造明星，舒古拉就是一例。你如何独具慧眼地相中她呢?
在我而言，喀嚓一声决定上镜头与否只在灵光一闪之间。我会知道和这个男的或那个女的可以有搞头。我的眼光大半不会失误。
■你和科班出身的舞台剧演员就无法有这么好的开始?
的确这很难，他们太一板一眼，太理所当然地依所学的那套去诠释角色。假如我要为一个角色选一名真正年轻的女孩，我宁可选择业余演员。
■假如你一直和同一批人共事，也还是会产生问题。汉娜针古拉在《冯塔纳:艾菲布里斯特》之后离你而去，她难道不愿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汉娜有一个很单纯的问题。她和我每拍一部电影，就有明显的优异表现。尔后她和其他人拍片，就每每显而易见地不是那2好。而由于她不以为然，因此挂冠求去。然而其他导演却无法接受她，或许他们不够喜欢汉娜
■所以你非得喜欢你的演员不可?
首先你必须能够喜欢他们，和他们相处。接着你必须知道你应该给他们什么样的灯光。当你认为某人很美时，你才会将此人的美展现出来。
■舒古拉在亚斯尼 Vojtech Jasny，译注:捷克电影导演)的《小丑眼中的世界》里，鼻子尖得可怕…
令人作呕，她在该片中真令人望而生畏。
■你凡事都用美学观点来看吗?
是的，我看任何事都带着美学的眼光。即使在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时，我也有意将它们塑造一番。这跟我艺术的想象力有关艺术在任何情形下都是人为的，演员也是人为的。电影也和导演知道他得为什么样的情绪运用什么样的光学有所关联。
■因而技术也是很重要的，不单靠想象力就成。
我可以在一个大厅里用三个人制造出银幕上大厅满满是人的印象。我能制造出这个，它让我开心 。然而要是有人坏了我拍片的兴致，我就会非常不快。
■你不也需要靠成就来让自己开心?
成就所带给我的快乐 毋宁要更甚于莉莉·玛莲在片中获元芦罳赠的那幢华厦，也就是，假若元首要送我一幢别墅，这件事不会比《星》杂志上的标题更令我觉得有趣。而下一个是《时报杂苏，我也制造了新闻，坦白说，这点让我很开心。
■事实上你已经功成名就，可以开始写回忆录了。或者，好坞更吸引你?
对此我只能说，我认为重要的是能够继续做我想做的事。我一的梦想 是和詹姆斯·狄恩、梦露或三十年前的玛琳·黛德丽合作这会让我心痒痒，兴奋不已。但这是痴人说梦。而马龙·白兰度可不怎么令我兴奋。
■假如你和这些人拍片的话，法斯宾德这个名字就和今天相反地，字儿小小地被摆在电影广告的下方。
我不反对这点。假如有一天舒古拉比法斯宾德卖钱，那么他们应该为了我在广告上将舒古拉的名字放大。
■你的卖座电影可曾使你致富?
没有。我把所赚的钱一再拿去投资这中间没有其他人资助，几乎不可为的影片。
■你不是一向只拍同一类影片，亦即只对同一个主题 做变形?
任何一位理性的导演都只掌握一个主题，事实上是一直在拍同一类电影。我所关切的是情感的可利用性，不管这些情感为谁所利用。这是无止尽的，是一个持续性的主题。不管国家是否剥削人们对祖国的爱，不管在两人的关系中一人使另一人毁灭，你都可以不断用新的变形来说故事。
■那么你也将终其一生只拍同一种电影吗?
但我可以展望以鸟托邦这个视角来拍我的电影。我的乌托邦是，或许有朝一日将出现一个众人皆艺术家的社会。只要事实并非如此，人们就需要电影来将生命填补。我最盼望的情形是，毋须将我的电影公之于世。我只要拍电影，而参与该片的人能够观赏这东西，自得其乐一番就够了。
■但这是十分精英分子的观点。
当然这是精英分子的想法。我们对我们所拍的东西当然比装配线的工人还可能满意些。我们具备了我们想要使之成为职业的东西。你们不也如此?
■事实上你正因此而称心如意。
是啊，虽然在泰辛别墅那段日子不然。但只要我可以继续拍我个人化的影片，我便夫复何求了。
一九八O年十月
链接：《法斯宾德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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