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达尔传记》:《修女》与法国电影资料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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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周末》,戈达尔表现出他已准备好要革命。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对伴随他工作的摄制组说他们该准备跳槽。但是如果要理解1968年5月为什么是法国几乎爆发革命,而不是其他欧洲国家,那么我们不需要看这些国家的相同点——政治和心理上革命性的创伤,性、毒品、摇滚乐,对消费主义的抵制,甚至是越南战争。法国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极权主义的戴高乐政府,以接近轻蔑的态度对待它的公民,这在任何西方民主社会都是绝无仅有的。学生们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方式经历着政府对大学的改革;导演们则在异常压制的审查体制中感受到了这一点

戴高乐早期就表示出要牢牢掌控法国公众能看什么电影的决心。他改变了第四共和国审查委员会的作用,使之成为一个顾问性的机构。自1960年起,审查成为大臣的职责,这一职责他不断地在戈达尔的电影上履行着。最极端的例子是《小兵》,在电影完成三年后才放映。从《筋疲力尽》(他不得不删掉戴高乐和艾森豪维尔的镜头)到《已婚女人》(电影的原题目被迫改变),戈达尔同审查员打过的交道不断加剧了他的被压迫感

1966年4月,狄德罗的《修女》由里韦特改编为电影后受到禁映,这些频繁出现的问题从而不断激化矛盾。两年后,1968年2月亨利·朗格卢瓦又被从电影资料馆解雇,而该馆是他一手创办的。在《世界报》(Lefonde,1966年4月3-4日)上,关于《修女》的一系列激烈争论爆发之初,戈达尔向封杀这部电影的内部大臣表示感谢,因为他总算看清了“当前偏执者的真实嘴脸”。戈达尔给文化部长安德烈·马尔罗的公开信两天后发表在《新观察家》上,其言辞更为激烈。他把抵抗运动中一名英雄称作勾结者,拒绝与之握手。反常的是,马尔罗允许《修女》人选戛纳电影节,随之造成了法国电影可以给世界看但不能给法国看的奇怪现象。

有人会认为,1966年就《修女》禁映纷扰不断的愤慨之声是标志戴高乐政权走下坡路的重要一刻。还有些人认为,1968年2月9日亨利·朗格卢瓦的电影资料馆馆长一职遭解雇,这是戴高乐政权自取灭亡。当月,戴高乐便问起:“这个亨利·朗格卢瓦是谁?”然而决定解雇朗格卢瓦的马尔罗应该一清二楚。1966年1月,在卢米埃尔电影回顾展的开幕式上,戈达尔发表了致文化部长的演说《感谢亨利·朗格卢瓦》。这个演说刊登在1966年1月12号的《新观察家》上,成为几十年后推出《电影史》想法的雏形。更为直接的一点是,这公开表示了世界上所有电影制作者的情意,正是朗格卢瓦看到了他们艺术的价值。戈达尔不是个轻易表他人的人,在他看来,朗格卢瓦的电影资料馆不只是学习电影艺术的地方,也是重新点燃信心的地方:“我在比平时更大的范讲话,是因为希望公开向亨利朗格卢瓦以及他忠实的员工致谢…如果电影资料馆三四十年前就有的话,让·维果( Jean vigo)在法国高蒙( Gaumont)电影公司处出现困难时就可以在资料馆得到安慰,可以重新获得力量。”(G:237/1:283朗格卢瓦被解雇不到一天,法国和世界各地的导演的电报便涌向电影资料馆,禁止使用他们的电影。有名单为证:冈斯( Gance)、雷乃、弗朗瑞马克、阿斯特吕克( Astruc)、布莱松、默基( Mocky)、理查德·莱斯特( Richard lester)、林赛安德森( Lindsay Anderson)、亨利·卡蒂埃布列松( Henri Cartier- Bresson)、米歇尔·西蒙( Michel simon)、巴斯比·伯克利( Busby berkeley)、德莱叶( Dreyer)、黑泽明( Kurosawa)大岛渚( Oshima)、杰里·刘易斯( Jerry Lewis)、卓别林、罗西里尼弗里茨·朗。组织这次联合行动的是“手册派”:除了年轻编辑科莫里和纳尔博尼,还有老将们——特吕弗、戈达尔、夏布罗尔和里韦特——为了共同的事业他们重新集合在一起,每个人都仿佛恢复了青春。

马尔罗的决定并非愚蠢之举。电影资料馆因为朗格卢瓦而存在,但它经营得像私人封地,当局模式下的电影归类法和交流都与它不相干。2任何国家都会觉得这是个问题,但在戴高乐的法国典型的解决办法就是政府突然袭击早上黑压压的委员会批准了部长的秘密决议,下午新任资料馆馆长便正式就职,解雇了所有的工作人员,给所有的门换了锁。政府更典型的傚法是在反对派规模和力量日益突显时依靠警察镇压和媒体操控。法国所有的报纸,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都出奇的一致,都谴责解雇朗格卢瓦的决定,其中首当其冲的是《世界报》和《战斗报》(Combat),不过国家控制的电视台对此事都绝口不提。法国电视新闻也没有报道2月14号发起的示威运动,尽管政府动用了30辆大客车的防暴警察,有五个国家派出了电视采访人员——一不同寻常的是,法国政府广播电台的人一个也没出现

如果他们在场的话,便可以为三个月后的历史、为5月策划的节目录下预告片。3000名示威者在戈达尔和特吕弗的带领下要进入电影资料馆,被警察线挡在外面。维亚泽姆斯基跟着里韦特的冲锋队进入了资料馆,但他们发现势单力薄,又不得不穿过警察线退回,加入示威的大部队中。之后警察发起攻击,爆发了激烈的街头打斗。戈达尔受轻伤,扭打中眼镜碎了(5月的示威中这个问题再次发生)。那时,指挥示威队伍的戈达尔给出了解散的信号,而此前让·鲁什已对观众发表了演说,这群观众里就有年轻的巴黎十大学生丹尼尔·龚一本第。鲁什宣称,他们见证了一场文化革命的开始,在这场革命中新一代在抵制着国家的压制力量。

链接:《戈达尔:七十岁艺术家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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