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的 素 描

爱 的 素 描

文/霞光草（陕西）

岁月里曾遇到过一些真实场景，虽不惊心动魄，但只因温暖，却常常浮现在眼前，如同昨日一般。

那是2017年5月27日，我妈妈因突发脑梗，在县医院急诊室输完液，等我办理好各种手续，住进了203号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当我们进去时，发现同室还有202和201两位患者，也都是六七十岁的老阿姨。当时不知什么原因，202号患者好像睡着了，201号患者的床头柜上，摆着刚洗过的碗筷，显然是已经吃过饭的，旁边站着一位四十上下的男子，正在给坐着的阿姨擦洗身子。看我们进来，微笑着示意，算是打了招呼。我赶紧扶妈妈躺下，收拾好床铺，放好我和妈妈的随身物品。等我一切就绪，那男子已经为老人洗好了上下身子，并且已经洗完了脚，正蹲着身子给老人剪脚趾甲，老人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任那男子摆弄着脚趾头。我去买饭时，发现202号患者仍然在睡，不敢贸然打搅，便问201号是否需要帮忙带饭，果然他们吃过了。我去医院餐厅买了三个包子和一份稀饭，等我回来时，那男的已经为老人洗好了头，擦干了头发，并麻利地为老人换了一身崭新的棉绸的衣服，把换下的脏衣服放进了一个手提袋里，对老人说：“妈，记着按时吃药，晚上早点睡，明天下午咱就出院了。”说完提着东西向我这边走来，走到我跟前，礼貌地对我说：“大姐，你和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告诉我，我就住在这附近，挺方便的。”我感激地笑笑说：“不用，谢谢你！”那男子便转身带上门走了。

我小心翼翼地扶妈坐好，给她脖子上围一条毛巾，然后准备给她喂饭。发现稀饭很烫，便递上包子，帮她拿好，让她自己慢慢吃。妈得了脑梗，幸亏发现及时，意识很清楚，就是说话不太利索，言语有点含混，吃饭嘴角不住往外流漏，半边身体虽有知觉，但也不大听使唤。看着妈妈像个孩子似的一点一点地吃着，我很难过，怕妈妈发现，我赶紧拿起剩下的两个包子，背过身去把它们吃完。这时我发现稀饭已不再烫了，正好妈妈也吃完了包子，我便用勺子给她一口一口喂起来，尽管她很配合很努力，但是稀饭还是免不了从口角流下来。妈妈哭了，她难过地说：“我咋成了废人了，还不如当时死了算了，这以后的日子还不把你连累坏了啊！”我赶紧宽慰道：“妈，看你说的是啥活，谁还不得个病啥的？没事，医生说了你病不要紧，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我边哄边喂，总算把那碗稀饭喝完了。妈说她累了，我便扶她躺好。赶紧收拾起碗筷，拿到水房池子去洗，以便熟悉一下医院环境。可是当我走到池子跟前，却发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正在水池洗女人的袜子，旁边还放了一个小塑料盆，盆里放着女人的背心和内裤和一块肥皂。我感到好生惊讶，便问道：“小朋友，你在给谁洗衣服呢？你家大人干啥去了？”那小男孩两手边搓袜子边说道：“我给我妈妈洗衣服，妈妈病了，正在病房输液，我爸爸在外地工作，明天一早才能赶回来。”我赶紧腾出一只手，取出手机，并悄悄地按了录像，我又问道：“小朋友，你咋这么能干，今年几岁了？啥时候学会洗衣服？”小男孩眨动着长长的睫毛，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很是讨人喜欢，他边洗边自豪地说道：“我两岁多时妈妈就教会我了，我妈说大人孩子都要热爱劳动，她还说劳动最光荣，妈妈还常常和我比赛，有时我洗得又快又好，她就把我抱起来，搂着我好久好久，还常常亲我。”我疑惑地问道：“那你爸爸在家时干什么呢？”他说：“我爸爸在家时，常带我和妈妈去玩、去旅游，家务活他全做，有时妈妈不再跟前，爸爸常对我说，说我是个小男子汉，他不在时让我替他爱妈妈，帮妈妈干些我能干的活。”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莫名地感动，关了手机，用纸巾插干了我的手，走向那小男孩，动情抚了抚那男孩的头发，对他说道：“小朋友，你真棒，你是我见过最懂事最善良的好孩子！”那小男孩看了看我，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应该叫您奶奶还是阿姨，但谢谢您的夸奖。”

我不敢再耽搁，赶紧回到病房，妈说她想尿，我便取出便盆接完倒掉，取了暖水瓶去水房打开水，准备给妈洗澡。可是我经过水房时，那小男孩已经不在了，当我再次回病房时，2O2号病床上的老阿姨，已经起来了，旁边站着一位快五十岁的男子，正在把饭盒里的粥向碗里倒，看我进来便微笑着说道：“大姐，你和阿姨要不要来点？我刚熬的，今天带的多。”我笑着说：“我们都吃过了，你们赶紧吃吧！”说完我便取出脸盆，兑好水温，给妈妈开始擦洗，一边洗，一边听他们边吃边说话。只听男的说：“妈，你以后再不要种菜了，你为了栽葱秧子，用担笼提土，把胳膊折腾地疼得整夜都睡不成觉，要不是我爸打电话，我们都还不知道。”“哎！都怪你爸嘴长，其实没啥，吃几天止痛片，歇上两天就好了。”我一听便知道这是娘俩。只听那儿子又说：“还没啥，你都七十六了，自己又是糖尿病，还有高血压，我爸也是快八十的人了，也有高血压，我咋能不操心，叫你跟俺爸跟我们住一块，你们还不来，只要你们两个老人相互照顾好，俺回到家，看你们啥都好好的，有爸叫.有妈叫，你娃心里比啥都暖和！”他妈妈说：“老了没用了，我想种些菜，你们回来时带些走，咱自己种的菜，不上肥料不打药，比你们在外边买的吃着香，再说也是妈个心，谁知道反倒给俺娃添这大的麻烦。”那娘俩吃饭说话的功夫，我已经给妈擦洗完了身子并洗了头和脚，顺便剪了脚指甲。那娘俩吃完饭，儿子刚收拾好碗筷，母亲就不停地催促：“你赶紧回去歇一会吧！今天妈把俺娃来回折腾地整整跑了一天没停。”那儿子也不答话，只是微笑着从床底取出脸盆，接了半盆凉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给盆里兑着开水，并不停地用手试着水温，感觉差不多了，还从床头柜里取出温度计进行测试，并对他妈妈说：“妈，水温刚好四十五度，你坐好，我给你把脚洗一洗就回去。”那母亲看拗不过，只得任由儿子给她洗脚。那儿子很斯文，一边细细地洗着，一边心疼地说：“妈，你以后在家洗脚，千万要注意水温，我爸眼睛好，让它给你用温度计量水温，大概四十度到四十七度都行，你看你以前洗脚不小心，弄的满脚都是伤疤。糖尿病人的脚最怕烫伤，伤口难愈合不说，搞不好还会引起并发症。”母亲满眼地疼爱，高兴地答道：“妈知道了。”儿子细心地为母亲洗完脚后，收拾完东西便要回家了，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大姐，你明天早晨不用给你和阿姨买饭，我们这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早餐店，明天我给你们顺道捎上”，我连忙感激地说：“不用，不用，谢谢你，早点回去歇着吧！”那儿子走后，我便把那小朋友为妈妈洗衣服的视频在朋友圈发了出去。谁知刚发出去，就有好多人点赞。

我在和201还有202两位阿姨闲聊中得知，原来给201号阿姨洗澡的，竟然是她大女儿的女婿，她大女儿在一家大超市上班，工作很辛苦，阿姨已经七十四了，是个老病号，既有哮喘，还有高血压，每年都在县医院住上几回。医院距大女儿家很近，虽说大女儿只要有空也来照顾她，但还是大女婿来照顾的多。她的二女儿和儿子也来，但都让大女婿劝回去了，叫他们不要影响工作，他说他方便，他媳妇是老大，他应该替她带好头，为老人尽孝，真是一个有爱心有担当好男人！我们聊着聊着，201号阿姨便睡着了，我妈妈也睡着了，只有202号老阿姨开始不住轻声呻吟起来，她告诉我，今天她打了四瓶吊针，也没见轻，她下午吃了两粒布洛芬缓释胶囊，才觉得有所缓解，现在又开始疼起来。我轻声地问：“那你咋不告诉医生和你儿子呢？”她说：“我想病好了得有个过程，慢慢会好的。俺儿今一早就开车回老家，把我送到医院来，今天又过来过去给我送饭，我不忍心给俺娃说。今天晚上再忍忍，明天实在不行就转院。”我想把阿姨的情况告诉值班医生和护士，她硬是不让，还说这又不是要命的病，并示意我赶快休息，不要再说话，怕影响我妈和201号阿姨。她一只手捂着另一只胳膊，整夜就在病房内轻轻地走来走去，也不让我把灯拉亮，大约快到黎明时，实在忍不住了，又吃了两粒布洛芬缓释胶囊，才上床勉强睡着。也许是娘俩有心理感应，早上六点半，儿子就送来了早饭，也给我们买了同样的早点，我感动地把钱给他，可是他说啥都不要，还说能遇见就是缘分，那早点要不了几个钱，叫我和妈赶紧趁热吃了。我连忙把阿姨昨夜情况告诉了他，他说他昨晚一夜也几乎没睡，不放心，几次想给他妈打电话，又怕三更半夜地惊着别人，硬捱到天明，等他妈妈吃完早饭，就转院了，听说去了四医大。201号阿姨，早上依旧是大女婿送的饭，吃完早饭，又输了两瓶液，然后就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了。

以上情景，是我亲眼所见，亲自经历，实实在在的爱的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