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格儿短篇特辑:一次彻底失败的倾诉

翠阳日期:唯美日记阅读:3495

这不是影评,只是一次极不完整的倾诉。且不是我的真实经历,纯属虚构。

文/匕鹿君

每一年的十一月,我总会去庙里祈祷,唯独去年例外,因为那一年的十一月,我已经进了大学,告别了我的故乡 。幼年时我体寒,江南小镇淫雨霏霏,母亲总喜欢带我去佛寺,让我跪在佛前,望得佛祖的庇佑。冥冥之中,我总相信,我能够看见许多的东西,是一个幸运的人。

那段时间我住在庙旁,每天下午准时去庙里的一座观音像前。我以为这样的生活 会是我的一辈子,我不知道什么是希望,也不知道什么是绝望。正如我喜欢三色堇与石榴,喜欢浪漫与精彩,于是也买花放在佛前,却不知道做这些事的意义。

直到后来当我离开时,我才发现我其实从来没有在这座寺庙留下过我的虔诚,哪怕一次。我唯一做过的,只有不停地倾诉,不停地悲伤,机械一般的运作,混淆了躯壳与灵魂。年少时,我不知天地的浩淼,不知命运其坎或折,只知道毫无目的地控诉。最终佛祖所给予我的,也不过只是一颗污浊的心灵,我至今都怀疑,我们所拥有的信仰。

从家里到娄底南站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我不喜欢这座萧瑟的城,虽然我知道终有一日,当我累了,我会停泊在这个地方。我很早就知道,在这座城市的周边,有一个叫做“邵阳”的地方,但不知它是否也同样孤独与寂寞,我只知道,我们的距离很短,一张车票就足以让我到达。

有一次我路过车站,看到一位妇人,手中举着一块牌子,用很好听地方言说出了“邵阳”两个字。自此之后,我就在我脑海中幻想出了这样一个人,一个轻薄自贱的女人。我觉得,那个女人就是我,是我的另一种存在。是的,我相信,并且还记下了她的名字。她开始存活于我的另一个世界里。

我和母亲住在寺庙前,那时她要跑去很远的地方上班。白天我去学校,晚上回来,母亲执意要我夜读到十一点半,甚至提出陪读的要求。那时是早上六点二十的自习时间,母亲五点半便起来给我煮面,要我早早吃完去上课。那段时间,无比荒芜,凿刻在我的心头,就好似江南永远断不了的雨,一拧全是湿气。

我脑海中的邵阳,她一定和我一样,喜欢跪在佛前,听着录音机里的经声,微微垂泪,这才是我心仪的女人。但这并不是虔诚,只是一味的精神寄托,就好比抓住了一根绳子,明知无法借力,却偏要死死握住。她希望自我拯救却无法摆脱苦难的枷锁,知道前面是一座深渊,却还是跳了下去。猛然回头之际,泪水模糊了视线,才知此生寥寥。最后一定要有几丝笑声,因为这是我最爱的声音。

庙里有几台音响,每当遇上重要的日子,音响里总会传来佛歌,而一旦人多之际,我便会自然 避开,我不习惯平日冷清的地方一下子变得这么热闹。前往寺庙只有一条小路,一路上总是跪满了人,有的是乞丐、有的是流浪者,我甚至还能看见垂暮的老人,断手或者断脚,身上涂满了红药水,可怜巴巴地跪在地上。那一刻,我的心,痛极了,我尽己所能,但所数不多。

记得母亲牵着我的手第一次来到这座寺庙的时候,那一日是阴历六月十九,菩萨的生日,我亦是在这条小路见到了许多这样的人。母亲给了我好多个一块钱的纸币,那时的纸币还是红色的,像淡淡的血,我把纸币扔到乞丐的碗里,觉得无比开心 ,快乐 得唱起歌来。如果邵阳看到那时的我,她会不会淡淡一笑,说我真像个孩子。而她又会怎样?是不是也像我一样,相信自己在轮回因果中会有善报。

我和母亲挤在我们的小房子里,房间的书桌柜里放了好多经书,那些都是庙里的主持送给我的。可惜后来我们离开之时,我什么也没带走,丢了许多东西,唯独这些书,在我犹豫再三之后,我重新整理了一遍,送回了寺庙。

想起初中时,有一次有两个男孩因为我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我的母亲来到班级,狠狠地扇了我两个巴掌。当时我们的学校是小学初中并为一体,母亲在小学部上班,她不由分说,接到班主任的电话,立即冲了过来,“哐铛”两记耳光,吓坏了我们全班同学。我坐在座位上小声地抽泣着,低下了头。正好那个周末我回到家里,母亲再一次自导自演了一场自杀,父亲 扬起菜刀扔到她的面前。

我曾一度认为,命运会对我有所垂青,现在想起来十分可笑。命运中许多摇晃不定的东西,好像阳光打下来,折射在玻璃上的光芒,顷刻间又从指缝流走。

我拥有亲情 ,拥有友谊,想必我臆想中的邵阳也一样,但在她身上,有我一直没有的,那就是爱情 。我的父母 常年吵架,通常一吵我就会去外婆家,因为她们不仅吵架、而且打架,父亲经常把母亲打得头破血流。

我整个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母亲凄惨的哭声,生长于暴力之下的我,并没有学会暴力,而是学会了躲藏。后来我一直不喜欢同异性接触,也想必是受了父亲的影响。笼罩在父母婚姻阴影之下的我,对现实生活中的男人充满了抵触,我只喜欢我的邵阳,即便她不真实。

我幼年寺庙带给我印象最深的,只有一件事。那天六月十九,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迈着蹒跚的步伐,给路边的乞丐递钱。突然之间,我看见了一位漂亮的妇人,她极其地瘦小,湮灭在人群里。长着一张干净的面孔,用纱巾裹住头发,苍白的脸庞露出来,左耳戴着一个耳坠,极其好看。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也是一个乞讨者,我站在她面前,突然停下了我的脚步。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竟以为她是观音。

我呆呆地看着她,犹豫了好久,却始终不敢与她靠近。就在那时,我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与最绝望的声音,声音震耳欲聋,却又犹如寂静的清泉。

我的左额一直有一个疤,日子久了,它还是没有消掉,就好比有些事一直镌刻在心头,无法消失。许多东西就是这样,要给你留下一段清晰的记忆。随着记忆之河,源远而上,沉落在岁月里,少一分一秒都不可以。

那一次父母争吵,父亲动了刀子,母亲站在门口,哭得泪流满面,我想过去劝,却被父亲推下了楼,额头被重重地砸在地面。母亲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二人把我送进了医院。我脑袋里有血块凝结,住了好久的院,之后父亲去了外地工作,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和妹妹。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高中时我才真正住在了寺庙旁边,时光快得那么不真切,距离我在车站,第一次听到“邵阳”这个名字,一晃过了好多年。寺里多了许多僧人,来来往往,都好似一帧幻影。庙里的主持对我极其和善,他私下和我母亲说过,想带我学佛,但被我母亲一口回绝。

这年寒假一到,我从学校赶回家中,父亲小年那天也从外地回来,母亲不肯去接他。我们还是旧时的模样,但光阴却真实的在我们身上留下了印记。我和妹妹长大,父母不想再闹,晚上分开睡在两张不同的床,白日里连几句寒暄的话都没有。今年的春节,过得像以往般冷清,我捧着我的手机,给朋友们发短信 ,在同学群里唱歌。父亲却很早睡下,母亲守着电视看春晚。

初七过后,我买了一张前去邵阳的车票,告诉家人,我要去外出找同学,于是我踏上了旅程,汽车载着我去了遥远的地方,虽然我知道,这里并不是我的归宿。

幼年时我曾以为拜佛读经是我一辈子的事,那时生长于佛前,从未想过,将来我会离开佛祖。我拖着病体,跪在观音前,我感觉到我的未来不可预测。到了青春懵懂的年纪,我也只能尽力压制我的冲动,沉默寡言地生存。

我脑海里总会出现一帧帧残影,渐渐勾勒出我幼年时期那位妇人的脸庞,我不止一次在夜里想到她,我感觉那是我浮于尘世,见过的最为深情的一张面孔。于是每次想起她,我总会想起我的邵阳。而她却只是这世间最渺小的一粒尘埃,既不明媚又不生动,淡得像岁月里的水,我自顷杯。

坐在去邵阳北站的路上,我沉默不已,翻开手机,看我与朋友之间的新年信息,感受着人间的温情。记得每年十一月,一旦到了我的生日,母亲总会替我在庙里求一个平安符,晚上枕在我的床边。夜里我和她拥在一起,她对我倾诉父亲的种种不好。

中学时代,我遇见过许多男生,他们单纯的面孔至今存留于我的记忆中,却是母亲口中的“花言巧语的男人”。她只希望,有一天我能够自食其力,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嫁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我终于寻到了邵阳的影子,下了车,我背起行囊,按照原先的路线,住进了旅馆。太阳已经升上了头顶,在我的侧脸映出光亮,我全部的记忆在那一刻突然奔涌而上。

我想起了幼年那座寺院里的铜铃,风一吹来哐铛做响。想起火车站,父亲离开时的背影,他没有一丝犹豫。想起每一个夜晚,母亲陪我熬到深夜、凌晨为我煮面的情景。每一张深情或绝情的面孔,都足以令我知道这尘世的繁华与落寞。

我冲着我梦中的城市挥手,我已来了。再见,邵阳,我的爱人。

.END.

愿你拥有这世界最大的柔情

题外话:

2015年在我的人生 中惊起了不小的波澜,这一年,我参加了高考、告别了我的故乡、忘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并且发了一个很傻的毒誓。最初那段时间,我一直活在高考的阴影里,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日夜陪我的母亲。我每夜失眠,来到学校无比沉默,信誓旦旦要考研,却没有想到,完成了一个一直想要完成的心愿。

因为我感慨万千,于是我将我所有的情愫全部拼凑在一起,写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一篇长篇小说 ,小说的女主角就叫做“邵阳”,那段时间,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反倒十分幸福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终于鼓起勇气写下了它。邵阳有点像我,但却又不是太像,我把我所有的幻想全部寄托到了她的身上,虽然她最终以悲剧告终。

我至今都不大确定,我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一段失败的婚姻?一段残缺的人生?一个不完整的时代?故事 情节非常零散,也许你读不下去。我把它打印出来,留在家里,母亲读了一遍,给我提出了不少意见。我觉得很有爱,至少一个生命在我笔下创造了,反正故事还没有完,我始终还在修改之中,也许它永远也不会完。

这十多年过得也还算好,有时我真的觉得我是幸运儿,错觉一般。开学返校的那一天,我趴在座位上,突然想起了我的邵阳,于是所有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我异常想念这个单纯却不美好的女子,想念我的邵阳,也许是想念我的青春时代。岁月静好,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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