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强‖九寨之水天上来

◎杨强

但凡去过九寨沟的人，都会被那神话般的湖光山色陶醉，2012年5月当我有幸领略了九寨沟的“天赐之水景，天光成一色”之后，我才逐渐体悟“黄山归来不看岳，九寨归来不看水”的真正含义，更是感同身受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所写“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的妙处。

九寨沟位于青藏高原东部边缘，是镶嵌在四川省西北部、岷山怀抱中的一颗“宝石”，距成都市区400多公里，与甘肃省接壤。沟内总面积约720平方公里，因沟内曾有九座藏族村寨而得名。九寨沟以神妙、梦幻、美艳绝伦而成为世界鲜见、中国唯一的拥有“世界自然 遗产”和“世界生物圈保护区”两项国际桂冠的胜地，是大自然的杰作。九寨沟的地图形状酷似英文字母“Y”,主要景观分布在树正、日则、则查洼三条沟，主沟名“树正沟”，东为“则查洼沟”，西为“日则沟”。我们是从左面进入沟内游览的，顺着平坦、宽敞的入沟大道，便进入了有“美丽的童话世界”、“神奇的绿宝石”、“岷山明珠”等美誉的九寨奇景。一路走来，随着海拔的逐渐上升，景观也不断转换，由低到高，由简到繁，从序幕到高潮，一步步引人入胜，我们徜徉于九寨沟景区，陶醉于从林涛、急流、飞瀑、涌泉等自然景观中流出的如诗、如画、如歌的音乐旋律之中。

据说，九寨沟有108个湖泊，但是在沟内人们习惯于称湖为海。当我们看到长海的时候，方才体会到这种称湖为海的说法着实言之有理。长海为九寨沟内最高的湖泊，海拔3000米，长约7000米，水深达100多米。宽阔的长海神秘莫测，若在岸边高歌，山鸣谷应，良久方歇。时有深沉如闷雷一般的声音传来，说它是受伤的熊在咆哮，声音不可能如此洪亮；说它是泥石下滑，然而四面山又是那么寂静安详。传说是海底龙吟之声，使长海愈发神秘。长海无出入口，夏秋暴雨，水不溢堤；冬春久旱，亦不干涸。藏胞赞美她是“装不满、漏不干的宝葫芦”。矗立在岸边的“独臂老人”柏，树枝整齐地向一侧伸展，遒劲中透出一种古朴野性的美。此柏镇守海口，周围雪山环抱，沿岸浓荫庇佑。由于海拔高、面积广，长海的天空格外明朗，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绿水之波澜，波光粼粼、鱼跃鸟飞。如果是金秋时节，那就更加美哉，漫山黄栌红枫随风簌簌，飘坠湖面，好一个人间仙境。长海那深远幽静的水面，不仅使我感受到海的境界，而且使我联想到近代欧洲“印象主义”鼻祖、法国作曲家克劳德·德彪西管弦乐作品《大海》第一乐章中对平静海面的一段抒写：弦乐在高声部持续的长音弱奏，加上木管在中声部的轻柔呼应和竖琴的瞬间点拨，给人一种舒缓、幽远而沉静的痴醉感觉，带给人们无尽的遐思。

一路上，我的双眼尽情饱览了九寨沟那苍翠的山、浓密的林，还有藏族姑娘载歌载舞的潇洒欢快的舞姿，但最使我流连忘返的还是九寨沟的神奇之水。有人说那是岷山千里雪山融化之水，窃以为那是观音菩萨宝瓶里洒向人间的仁爱之水，是她大发慈悲，为人间再造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天堂。

九寨沟的水纯净无瑕。九寨沟的水真纯呀，清纯得像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从头到脚都是新的，肌肤如凝脂般，让人不忍心驻足多看一眼。据说，九寨沟是一个酷爱旅游的俄罗斯人第一个发现的，引起中国政府重视并保护完好至今。去过九寨沟的人都知道，那里的管理井然有序，我们一行四人去时虽然是旅游淡季，但是依然游人如织，虽然人头攒动，但看不到一个丢垃圾的驴友，更不见随地吐痰者。人行道旁边每隔三五步就设置一个垃圾桶或垃圾袋，游人们前脚搭后脚匀速前移，一切都来得那么自然，大家没有一个大声说话的，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婴儿。就连那个顽皮的福建小男孩一路上“色狼”、“色魔”（藏族同胞教给我们对青年男女的称呼）地叫，这时也不见了声响，抑或也是被这美景迷醉了吧！

九寨沟的水洁白如纱。九寨沟的水真白呀，洁白得如同皇帝后宫寝室里薄如蝉翼的纱幔，不，更像是一位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妩媚动人，婀娜多姿。自诺日朗瀑布向西往南进入日则沟，全长9000米，一路上景点云集，美不胜收，乃九寨沟景致的精髓，一丘一壑、一瀑一溪，都隐藏着数不尽的情趣，无处不可爱、无处不叫奇。“拨云寻古道，倚树听清泉”，令人眼花缭乱。位于日则沟和南日沟的交界处，有一片长满灌木丛的水滩，即珍珠滩，其坡度较大但不甚陡，清澈的片状水流从四面八方潺潺而来，在乳黄色的钙华上欢泻，流速很快。由于钙化流上的生物卡斯特体大小各异，星罗棋布，漫滩铺开，阻碍流水，激起数以万计的水珠，如顽皮的孩童在阳光下蹦蹦跳跳，晶莹闪烁，酷似洁白的珍珠散落开来，分外绚丽夺目，珍珠滩因此得名。一位贪婪的游客将其掬在手心，不曾想转瞬就化成盈盈的一汪。珍珠滩水流较缓，滩面比较平坦，人可以赤足在滩上行走，但是滩上又极其湿滑，赤脚踩上，飘飘悠悠，没有着落似的。因瀑水为雪山之水汇流而成，故水温很低，即使在仲春时节，漫步滩上也感觉寒气逼人。我们一行人氤氲着潮湿的水雾，站在珍珠滩的中端向上眺望，远处来自八方的涓涓细流使人心动，使我禁不住想起捷克作曲家斯美塔那的管弦乐《伏尔塔瓦河》开始部分木管的流动声；往下看，浩淼的水流熠熠发光，奔腾的态势和一泻千里的气概，不啻是一支声势浩大的伏尔塔瓦河主题 曲。珍珠滩和伏尔塔瓦河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滩水的动感和浩大的气魄，正是伏尔塔瓦河音乐所具有的律动和节奏。

九寨沟最壮观的非珍珠滩瀑布莫属，瀑布面呈星月状，四周长满松、杉等植被，沿公路下行，穿过一道浓密的绿色长廊，便来到瀑布旁边。置身于此，你完全被瀑布的声浪气势所迷醉。如果说水是大自然的华彩乐章，那么瀑布就是宏伟的高潮；如果说冬日的诺日朗瀑布是一首凝固的诗，那么，珍珠滩瀑布则是一曲欢快的歌。铺天盖地的万顷奔腾，携带着旷野的风，令人胆寒的豪迈和不羁，一路咆哮而来。宽阔的水帘从瀑顶攀池而下，拉开了一个环形水瀑，如银河泻地、直落九天。激昂的文字，挂在开天辟地的绝壁上，荡气回肠，引领我们进入如痴如梦般的意境。瀑水泛着白沫，水声震天，跌宕在翠谷中涌起飞卷的白色浪花，掀起层层水雾，一层薄纱瞬间罩在眼前，清晰转瞬化为朦胧，雾气在阳光下升腾，在春日的暖风中翻飞，构成一个如幻如真的奇妙世界。享受着这仙境的妙不可言，油然而生发一种“今日九寨识水语，如闻仙乐耳暂明”的惬意。据说张艺谋拍摄的电影《英雄》中唯美 的画面即出于此。与箭竹海并称为姊妹海的熊猫海，本来是大熊猫的乐园，因旅游活动频繁，游客已很难见到大熊猫的踪影，但是人们还能从那海边水下自然生成的几圈带黑色花纹的浑圆的白石，去观赏朦朦胧胧、憨态可掬的熊猫，还有那近年来才生长起来的一群群竞相追食的松潘裸鲤。在熊猫海，雪白的河滩映着一湾湖水，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水鸟自由自在地游弋，虽然我们看不见活生生的大熊猫，略感美中不足，但是水底自然天成的白石，俨然一头活泼可爱的大熊猫，熊猫海的名字再贴切不过了。

九寨沟的水绿意盎然。九寨沟的水真绿呀，我们似乎来到了巧夺天工的天然绿色的玉石世界，绿得像玛瑙、又像翡翠，总之一片绿色的海洋，我们沉醉其中了。进入景区不远，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半沼泽湖泊，便是芦苇海，海中芦苇丛生，水鸟浅翔，清溪碧流，漾绿摇翠，呈现出一派泽国风光。清晨透过阳光看这荡荡芦苇，青葱一片，清新如碧玉，微风徐来，绿浪起伏，蜿蜒空行，似青龙出海。可以想象，到金秋时节一层层金色的芦苇，怒放着浓浓的苇花，伴着闪亮的苇叶，在秋风中翩翩起舞，倒是平添了几分飘逸和脱俗。小别芦苇海继续前行，来到海拔2190多米的火花海，每当晨雾散尽、太阳初照时，水色一片湛蓝，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朵朵火花在燃烧，星星点点，跳跃闪动，或高或低，忽明忽暗，宛若一个个明快的音符唱着美丽的旋律。掩映在丛丛翠绿中的海子，更像是一个晶莹无比的巨幅翡翠盘，满盛着瑰丽璀璨的金银珠宝，令人目不暇接。正值五月，海边野花盛开，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花上露珠晶莹剔透，闪闪发亮，与海中的火花相映成趣，韵味无穷。沿右侧上行，过了熊猫海就来到海拔2600多米、面积17万多平方米的箭竹海，但见海水澄明碧透，柔情妩媚如邻家少女。湖畔箭竹吐翠，杉木挺立；水中山峦对峙，竹影婆娑，缥缈如海市蜃楼。海里星星点点的火花，顽皮地跳跃着，碧波在微风中轻轻地荡漾，有好事的游客轻拂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奇特的景观又给充满神秘的九寨沟留下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越过姊妹海，海拔2900米的天鹅海呈现眼前。这是九寨沟湖群中与众不同的草海，因时有天鹅出没得名。广阔的湖面上，碧草苍苍、浓密葱茏，展现一派艳丽明媚，使天鹅海更显优雅高贵、宁静从容，透出梦一般轻柔恬静的美。绵绵草海不时送来阵阵馨香，生命在这里静静生长，清风吹拂，心旷神怡，充盈着一种怡和空灵的感觉。

九寨沟的水清澈见底。九寨沟的水真清啊，清澈得如同一面镜子，人站在水边，身影清晰地嵌入水中，你会与水中的小鱼竞相游动，安享鱼翔浅底的潇洒，心灵也被荡涤得了无杂念。我想一个作案的犯罪分子站在水边，一定会羞愧难当，说不定会去投案自首哪！古人说：“以人为镜，可以正己；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如果一个贪官以九寨之水为镜，或许真的可以迷途知返。这里我只能用李白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来形容九寨之水，因为词穷，只能引经据典了。走过诺日朗中心站不远，你若看见一个静得如明镜般的海子，就是镜海了。镜海水中影像清晰，层次分明，色彩艳丽，那“鱼在天上游，鸟在水中飞”的美景，使人如醉如痴，乐而忘返。站在海边驻足观赏，天空、白云、青山、彩林一同融化在海中，演化成水天一色的魔幻境界。一切是那样的安静，时间仿佛凝滞了。夕阳也留恋镜海的沉静，为她抹上绚丽的胭脂，愈发俏丽动人。传说镜海是男女山神幽会之处，难怪此地在羞涩中透出温情。过了孔雀河道，就看见被誉为“九寨一绝”的五花海，面积达9万多平方米。走进这一池彩水，透过清澈水面，可见湖底有泉水上游，明澈的水中，成群的高山裸鲤在水中穿行，水面上时而越过一些情意绵绵、形影相随的水鸟，它们时而觅食、时而嬉戏，时而起舞弄清影，优美 的身姿，更为静静的湖光山色增添了几分生机和活力。由于海内各处水位深浅各异、含碳酸钙的湖水与水绵、水蕨、芦苇等植物在春日的阳光照射下，呈现出墨绿、宝蓝、翠碧、鹅黄等青春的色彩。同一片水域，呈现出如此众多的色彩，斑驳迷离，若美丽的珊瑚，又像一只只开屏的孔雀，尽情展示着她的艳丽。琉璃般的色彩恰似孔雀的尾羽，美丽娇艳，使游客沉浸在花朵般炫目的梦境，宛如进入童话境地。清阳下的山景，其美胜于油画，蓝天如碧，青山如黛，芳草如毯，我们如同走进画舫中。透过云层的一缕阳光直端端射下来，明暗之间彰显着山的韵律，给五花海的美景图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九寨沟的水真的是自然界的大诗人 ，迤逦在幽谷中，非凡的想象力和美妙的音韵，优美而适于吟咏，千百年滔滔相传，终于被四面八方的人们发现，大声惊呼。其实，九寨沟目前已经开发的30多个景点，无一不引起人们对这玄妙无穷的水的声色断想。

当我们坐着返程大巴返程时，我忽地看到一片魔幻般的山林的倒影，如一幅美丽的油画尽收眼底，在遗憾没有抓拍到这大自然的恩赐的同时，由衷地生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宁静和依恋，再见了，美丽而神奇的九寨沟；再见了，美丽而神奇的九寨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