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野鸡

甘元俊

主人每年都要靠养鸡来补贴家用。

那一年，主人家里饲养了二十多只公鸡，三十多只母鸡。

主人在自己家圈舍及房屋周围东一处、西一处一共准备了五个鸡窝供母鸡下蛋。主人这样合理的设置，一来是为了方便母鸡下蛋，二来也方便主人自己好捡蛋。

然而，三十多只母鸡，虽然不是每天都有那么多母鸡同时下蛋，但是，每天平均至少有十只以上的母鸡下蛋，有时二十只也有。所以，平均每个鸡窝，至少要供两只以上的母鸡下蛋。

当然，正常规律是，一只母鸡下蛋后，另外一只母鸡再去下蛋。但是，也会遇到“撞车”的时候，就是人们常说的“蛋涨忙了”的时候。所以，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就会造成两只以上的母鸡同时去一个鸡窝里下蛋。然而，由于鸡窝不是太大，一个鸡窝要同时容纳两只以上的母鸡，也就没有一只母鸡在一个窝里的环境那么宽松了。所以就会发生“战争”，性格强势一点的母鸡，难免就会欺负性格相对弱一点的母鸡。

当然，也有不搞“窝里斗”和谐相处的母鸡。

母亲就属于性格相对弱势，不喜欢争强好胜的类型。它常常是只会低头做事，埋头下蛋。

所以，母亲不仅每次去窝里下蛋的时候要被其它的母鸡欺负，就连平时吃食也好，还是“游山玩水”也罢，长期成为那些性格强势，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母鸡发泄的对象。当然，更别说那些每天唱“高调”的公鸡了，那怕没有理由，它们也要找个理由，也要无故欺凌母亲好几次，把母亲追得满破跑。母亲长期都是忍着。

每次，当其它鸡欺负母亲的时候，主人一旦看见后，总要去追赶那些强势的鸡。但是，主人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候在母亲身边啊!

一天，母亲去鸡窝下蛋，遇到一个比它大半岁的母鸡。一般的母鸡都是固定在一个窝里下蛋，但这只母鸡，不按规矩出牌，总是东窝去下一个，西窝去下一个。

这只母鸡比其它任何一只母鸡的性格还要强势一些，它把母亲的鸡冠子都“囋”出血了，也不肯放过我母亲。母亲终于忍无可忍了，一下子从鸡窝里跳出来了。

或许真的是“蛋涨忙”了，母亲终于憋不住，将蛋下到地下面，结果不小心给摔破了，蛋黄都流出来了。

母亲心里很伤心很难过，自己精心“怀”出的结晶，结果没有给主人分享。母亲觉得对不起主人。

母亲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它决定改变自己。它要“离家出走”。

第二天上午，母亲顺着主人房屋后背的一条小路，一直朝前走，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母亲终于停下了脚步，它好像发现了什么。

母亲来到一个岩边，然后找到了既能遮风又能挡雨的地方，然后又找了一个相似于鸡窝的窝里，然后蹲下来了。看来，这就是母亲的“新家”了。

大约半小时后，母亲在“新家”里产下了第一个蛋。这个蛋，就是未来的我。

母亲产下蛋后，一边“咯咯咯咯”的唱着歌，一边高高兴兴的出去觅食。从此，母亲告别了以前那种常常被同类欺负的日子。

就这样，母亲每天或靠觅点蚯蚓，或靠觅点野菜、野草过日子，虽然没有主人在家里每天多多少少有点粮食吃。但是，每天吃着靠自己勤劳的嘴觅来的食物，虽然辛苦，但却苦中有甜，十分快乐 。

由于营养跟不上，母亲由原来的每天下一个蛋，变为隔天下一个蛋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母亲肚子的“怀”的蛋子，全部变成了鸡蛋，母亲完成了作为母性的一段时间的职责和任务，终于把那一批蛋给下完了。于是，母亲就开始孵抱“下一代”了。

其实，母亲心里是明白的，没有父亲 ，仅靠母亲是孵抱不出所谓的“下一代”的。

母亲只是不甘心。母亲“离家出走”那天，父亲是尽了“责任”的。

所以，母亲不仅对生活 充满希望，对未来更是信心满满。它相信会有奇迹。母亲在孵抱期间，只是偶尔出去觅点食物充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鸡窝里“保护”着我们，生怕这些鸡蛋冻倒了。它把全部的精力和心思都用在了“下一代”身上。

老虎爱野鸡

姚天成 - 老虎爱野鸡

大约二十一天左右，我终于破壳而出，光荣地来到了这个世界。我的诞生，母亲非常高兴。

母亲又在窝里坚持了五天，但是，再也没有奇迹出现。一窝七个鸡蛋，终于盼来了我的面世，其它六个鸡蛋全部成了“寡鸡蛋”。

其实，这也是母亲预料之中的事情。母亲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点了点头，“独女”也好。人类不是也实行“计划生育”吗？

母亲为了养育我，“月子”期间，母亲总是去野外将蚯蚓用嘴衔回来，然后又用嘴把它囋碎，供我吃。天天如此。

一个月后，我也可以跟随母亲一起出去觅食了。

从此，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但是，在吃方面，母亲总是让着我。

我们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神仙似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长。

半年后，这个地方陆续来过好几批打猎人。只要是野生的动物，他们都要打的。

一次，一个打猎人发现了母亲。我在母亲旁边不远处，猎人没有发现我。猎人犹豫了一会，他仔细辨认，如果是野鸡吗，又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野鸡；如果是家鸡吗，那又是怎么来的呢？最后，猎人还是决定，不管是野鸡还是家鸡，先把鸡打回去再说。

母亲趁猎人犹豫之际，感觉兆头不好，于是悄悄溜之大吉。待猎人举枪准备谢击死，母亲早已逃跑躲起来了，尽管猎人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着。我也趁母亲逃跑之际，一并逃跑了。谢天谢地，终于侥幸活下来了。

后来，又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猎人发现了，但是总是从猎人的枪口下死里逃生。母亲提醒我，我们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的，要时刻小心，不然，说不定那天就成为了猎人的“枪下鬼”了。

母亲为了不被猎人发现我们，又重新找了一个新窝，相对比以前那个地方要稍微隐蔽一点。

那个打猎人，喜欢说大话充壳子。这或许是好多人的共同之处吧。

他本来就是两手空空回去的，但他回到湾里硬是夸夸其谈，说是收获颇丰，还说看见了一只像家鸡一样大的野鸡，差点被他拿下。

于是，我们母女俩在这些猎人中，自然 而然就成了野鸡。

那个猎人的大话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流传着......

一天，那个猎人的大话成为“故事 ”又流传到我“姥姥”家，母亲的主人耳朵里了。

其实，主人房屋后背时不时响起的枪声，主人也偶尔听到过，都以为是打猎人打猎。所以没有在意。

主人听后半信半疑，还是有点不相信。心想，哪里会有像家鸡一样大的野鸡嘛。

其实，母亲“离家出走”后，主人曾四处找寻过很多次，湾邻附近找过，隔壁湾里也找过，地里坡上也找过，一直没有找到。主人根本没有想到母亲会走那么远。

一天晚上，主人做了一个梦，梦见“离家出走”的母亲回家了。主人这个梦，肯定是想起白天听到流传的那个“故事”的缘故。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典故，或许就是这样来的吧。

第二天，主人想去流传的“故事”里说的那个地方去探个究竟。

主人一是从来就没有对下落不明的那只鸡“死心”过，二是出于好奇。

于是，主人顺着房屋后背，专门沿着母亲“离家出走”的那个方向和那条多年来很少有人走过的小路，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

主人停下脚步，开始四处寻找，不一会，主人发现了那一窝鸡蛋，大约有一百多个。那可是母亲一年的功劳啊。

主人随便拿了几个鸡蛋摇了摇，仔细听了听，蛋里面有响声，看来，那些蛋已经“醒”了，不能吃了。

主人开始相信那不是野鸡下的蛋了，野鸡的蛋不可能有那么大。他怀疑就是自己家里那只鸡下的蛋。

主人又开始找我们。找了一会后，还是没有找到。

“有蛋就肯定有鸡，那这鸡又去哪里了呢？肯定就在不远处”。主人自言自语道。

其实，主人第一次开始寻找我们时，我们就听到脚步声了，只是没有看见人而已。我们以为又是猎人，所以就隐藏起来了。当母亲听到主人自言自语的声音时，我看见母亲似乎有点小小的激动。

主人很聪明，他在多次找不到我们的情况下，又换了一种方式。他想用那熟悉的的声音来呼唤母亲。

于是，主人开始“咕咕咕咕”的唤个不停。在主人一声声“咕咕咕咕”的呼唤下，母亲从开初的小激动变成了十分激动。

我猜得出，母亲听出了那是主人呼唤它的熟悉声音。我也猜得出，母亲是真的想回家。

母亲朝着主人的呼唤声，出去了。

主人一眼就看见了，那就是他家里失散了一年的那只鸡。虽然比以前瘦了点。

主人又开始呼唤母亲，意思是叫母亲跟主人一块回家。母亲不肯走，回头看了看我，意思是叫我也跟着它一起回去。在母亲的一再示意下，我终于小心翼翼的走出来了。

这时，主人终于发现了像野鸡一样大小的我。

其实主人也明白，我就是母亲“离家出走”那天带出来的“星星之火”。主人更明白，我们每天靠野菜野草和那难寻的虫子等充饥过日子，并且还能够在猎人的“枪林弹雨”之下，侥幸存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因为主人小时候，是过过苦日子的人。

开初，我怕主人只接纳母亲，不接纳我，因为我知道我自己太渺小了，渺小的就像一只野鸡。

没想到，来到主人家里，主人对我们真是太好了。主人每天给我们单独的食物，有吃不完的粮食。我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靠野菜野草和露水充饥了。也再也不会每天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回家的感觉和找到新家的感觉真好啊!

几天后，我们就和主人家里其它鸡生活在一起了。

与主人同龄的那些公鸡也好，母鸡也罢，半年前已经被主人变卖换成钱了。还有那天把母亲鸡冠子都“囋”出血的那只母鸡，也早就成为菜板上的“肉”给下锅里了。主人家里现在这些鸡，应该是主人重新孵化和发展起来的。

那天，主人要是不“离家出走”，也许和其它鸡一样同样成为菜板上的“肉”了，那样的话，也就没有我了。感谢母亲的那次“离家出走”。

主人家里现在这些鸡中，就数母亲的“工龄”最长。所以，一般的鸡，都对母亲敬而远之。当然，母亲还是以前那种处事方式，从不惹是生非，一直是低头做事，低头下蛋，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然后赢得主人的一日三餐。母亲经常教育 我，要知足常乐，要懂得知恩图报。在母亲的教导下，我学到了母亲的很多优点。

没过多久，我和母亲就一起融入主人家这些鸡群这个大家庭了，大家和谐相处，各自尽自己的职责，该干嘛就干嘛，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相安无事。

一个月后，在主人的粮食的大补之下，我的身体终于长好了，但是个子依然没有长，依然像野鸡那么大小。或许是从小营养没有跟上，骨架已经定性了，再也长不大了吧。正如母亲说的管它大也好，小也好，只要有健康的身体，能够平安活着就好。

主人明知道我不是野鸡，但仍然和其他人一道一直称呼我为野鸡。从此，野鸡就成了我的冠名。

转瞬之间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一天，我发觉肚子里好像有一个硬东西，胀鼓鼓的一样，我学母亲，专门找了一个窝，然后跳进去，没有多久，那个胀鼓鼓的东西，就从我屁股里滚出来了。那就是人们说的鸡蛋吧。

我终于开始下蛋了，虽然比起其它鸡推迟了好几个月。我想，只要有好的开头就可以了。我高兴的不得了，赶忙唱着歌去告诉主人。

我下的蛋不大，就像野鸡蛋差不多。主人翻来覆去把我下的蛋看了好几遍，发现我下的蛋虽然小，但与其它鸡蛋的颜色不一样，金光闪闪的。

于是，主人小心翼翼的单做用盒子把蛋装好。蛋虽然小，但是主人根本舍不得把那个金光闪闪蛋拿去卖，慢慢积攒着。

一天，主人突然患病住进了医院，治疗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好转。主人怕花钱，就干脆出院了，说是回家慢慢疗养。

回家后，主人突然想起家里那个盒子里积攒着的野鸡蛋，于是就对夫人说，干脆每天煮个野鸡蛋来吃，尝尝看野鸡蛋到底是什么味道。

主人这一品尝不要紧，品尝后真把他吓一跳。那个野鸡蛋的味道，确实与其它鸡蛋的味道不一样，先是有点微苦，后又开始变甜，然后又回味无穷。主人笑了。像捡到一块宝那么高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主人接连吃了几天的野鸡蛋后，那个病也逐渐有所好转。大约十天后，既然奇迹般的完全康复了。简直把主人高兴惨了。

后来，主人下地干活，发现比以前更有精神了，干劲倍增。尤其是主人晚上与夫人做“作业”时，那股干劲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主人暗自高兴。没想到，野鸡蛋不仅能治病，还能补肾啊!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吃啥补啥的道理啊？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主人家里野鸡下的野鸡蛋能补肾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十里八乡的人都晓得了。于是，前来找主人买野鸡蛋的人络绎不绝。当然，主人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人的，因为我一个月最多只下二十个蛋啊!

主人为了减少顾客打扰，由开初的每个野鸡蛋五元，一下子提高到每个十元，结果还是有那么多人买。他们都认为，吃了我下的蛋后，不仅营养价值高，还真的能提神补肾。

后来，主人干脆实在网上预约出售，又由原来的每个十元提高到每个一百元。尽管如此，销量依然不减。我也替主人高兴，主人不断给我点赞。

当然，主人为了我多下蛋，也为了蛋的质量不走样，就专门出去坡上挖蚯蚓等昆虫一类的食物给我吃。还去我原来住过的地方摘野菜野草等食物。

主人很聪明，他认真总结了一下，我下的蛋之所以与众不同，之所以能够强身健体，就是因为吃了蚯蚓等昆虫类的食物和野菜野草有关。

一个月后，主人家里先前那批鸡成年了，可以出售了。他预约了一个鸡贩子。鸡贩子进屋第一个提出要买下我。

主人说：不管你出多少钱，都不会卖那只野鸡的。无奈，鸡贩子只有买其它鸡了。

主人把其它成年鸡捆绑好后，又捉住了母亲，正准备捆绑我母亲，我跑到主人跟前，叫个不停，主人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把母亲给放下了。

主人对我母亲手下留情是有多方面原因的，一来是我与母亲从小相依为命习惯了，怕我没有伴；二来也是最关键的怕我不再给他下蛋了。所以，母亲终于又再次获得了自由。

母亲感动的落泪了。母亲说我懂事了。

我安慰母亲说：没事的，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过后的日子，母亲又常常教育我说：一定不要逞强，踏踏实实做好事，认认真真下好蛋，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生也好，死也吧，一切顺其自然.......

作者简介：甘元俊，邻水荆坪人，网名，骏马，从事乡镇文化工作多年，闲时将码文组字当做生活的“调料品”，偶有“豆腐块”见诸报刊、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