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挡不住的(散文诗)

陈词

1.

我迟归一步呀，窄巷子和门脸就把我双眼挤花了，全是昨天的画。

笔触刷刷刷吟唱悲歌。那时慢，一天即永恒。我那尚没画完的画，阳光镶框，但我一缕白眉，尚斑驳在薄雾中，我的草鞋呀我的芦花笔呀，我跺脚我捏手指为何身处龙首山未能速写脉影。山顶雪山底花，盲然之心炫春华。嘿十八岁出远门，愰愰一觉父抖母颤。一张雪入眼，家重新发芽。雪白如纸，没发芽的地方藏着亲人。当我在画上泼墨，最想盖上高楼和人群。但我只能抱着高铁回家，好的是不等渴就下车了，坏处是我画的画粘成一锅粥。

让我喝一口柴河吧，展开记忆，白描一次老街上的吆喝，看还有谁在冰底下冒泡。一群让我画死了的麦穗鱼全活了，相比父辈的雄壮，已是生不如死。鼓掌的板凳队员一茬接一茬绝种。我抱着画夹从雪中走进雨，走进雨加雪。挡不住迎我的、必须喝酒的是两位连襟。不谈画不攀亲，因政治吵翻，在酒中和解，像在留白处强按手印。欢呼，为下次，少见。我的画因真善美而搁浅。

因为挡不住亲人召魂，而失忆。

2.

失忆来自于挡不住的想家。没有虚构只有收集旧相册的人。非虚构是人人记得丢手绢，其实真丢了，想找的都是虚幻。找到了比失去从肉上剔骨。要找水的其实想找滑到水底的石头，看看它刻没刻上自己的心，心被没被一只笔描画一笔。多冷的深水区，发现这一笔的梦者，能哗地跳出水面，在山路上一路欢叫，把昆虫全惹疯。初恋来了，猛如夜，但不是夜，是山，风扇着脸，半劝半留半息火。

遗忘是绿色永远茂盛。黑的是，被淹没的风声雨声笑声外加无家可归的梦被击碎。落到画上点点滴滴，眼药水。把失忆的颜色调匀，涂出一万种诱惑笔一拐，万一出现于画的亮点或核心。有一颗心特别强劲，挥起失望把星空涂满失忆，像一群鸟儿从天空飞过，空留硬伤。太阳是结痂。

3.

想回来，不就是想回来的心吗。带着的东西太沉了，画就显出某种轻。非要找画中缺少的石头，正合我意。约会之路，有山则灵，却在某一块精彩的天然的草坪上，两朵菇也遭打。松鼠是胆小的月老，连它自己现在也孤儿寡母，山除了山，即剩猎物。我成功 在外十年，逃过人为的围剿。但我的画没画全内容。

挡不住的那块草坪，能放一本人生 启示录了吗。早该读哲学的，谁呀为什么给我堆积画料。面对谁呀，我能画出万物生吗，谁配音。呀。

我想回来，给我的画系一个扣。那么多的羽毛一口一口喂给我紫燕儿的传说，让我回到被风吹走的屋檐上，画一个记号。我的故事 由肉体散发为气味，良知的原创，挡不住的是我们组团归来，我请高铁或飞机把我吊起来吧，把饱满的爱减负，等着呀，会飞的越来越少，脚踏实地的越来越多。啊我的家乡，深陷迎接人群的绝唱。我果真看见了，当人命如草，当祸出有因，当丧歌喜唱，有无穷无尽的我，坚持回家坚持避难如我者，也走不掉呀，总要问一问，谁让我们一群尘埃，找不到落脚的归处，挡不住我们的，是什么。多难咽呀，非要加副苦胆。

挡不住的，是我画的画，一颗不闭眼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