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摩尔:侵入式采访
(2)侵入式采访
在《罗杰和我》中,摩尔参照了类似于让·鲁什在《夏日纪事》中的提问方式。面对从工厂解散的工人,摩尔手持话筒随机地问了同一个问题:“如果你能见到罗杰·史密斯,你会对他说什么?”
“我想告诉他快退休下台吧”、“他不会把汽车工人放在眼里的”、“我们正在挨饿,而他根本体会不到”、“让他把他的高额年薪分给我们这些失业的工人,我对这些蛀虫感到恶心”、“炒罗杰·史密斯的鱿鱼!”……由真实电影提倡的“介入式”采访及相关手段是希望“经由微妙的方法,让访问者引导受访者,提供受访者需要的方向和阻力,以使受访者的底层灵魂浮现”。①而新纪录电影的一个重要的表现手段就是通过采访事件的见证人来挖掘和组接他们记忆中的真实碎片。
当然,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在这种背景环境下,摩尔(尽管是随机的采访)面对一个同质群体的提问其结果是使他们的回答是在预想的掌控范围之内。摩尔此举是有意识的展现:在停产的生产线现场进行采访,加强叙事中的矛盾冲突。而此举不能完全等同于鲁什为了探究人们的心理层面的真实所进行的巴黎街头的随机采访
迈克尔·摩尔将自己需要的元素通过采访激发或放大出来。摩尔选择的采访现场并不是随意的,而是有特殊指涉意义的。比如在即将倒闭的工厂大门前采访失业的工人(《罗杰和我》)、在9·11事件死难者纪念花园前采访在伊拉克战争中失去儿子的母亲(《华氏9/11》)、在校园 枪击案案发现场采访几个惊魂未定的女学生(《科伦拜恩的保龄》)、当面向代表约翰逊股份公司的管理人员提出希望他们接受“最佳裁员公司”奖状的请求(《大家伙》)。
在选择特殊的采访现场之外,摩尔还常常在采访中加入煽动和挑衅的成分,以求干预被采访者并使他们的回答能够附和自己的价值观。在《科伦拜恩的保龄》中,摩尔采访一位拥有枪支的农场主,并试图说服他认同自己的这个观点:政府应当限制公民拥有枪械。
摩尔:“你认为俄克拉何马城的炸弹事件是正确的吗?”
被访者:“好问题,可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摩尔:“但确实有人做了,这应该是件错事是吧
被访者:“对。”
摩尔:“杀人总是不对的吧?”
被访者:“嗯,但人们总该有把剑来护身,万一危险来了怎么办。我睡觉
的时候枕头底下就要放一把枪……法律允许我拥有枪。”
摩尔:“不,你拥有的是武器
被访者:“不,它是枪,不是武器。”
摩尔:“你认为什么是武器?”
被访者:“原子弹。”
摩尔:“那么你认为你的农场也应该有原子弹喽?能做武器的原子弹?”
被访者:“那我倒不想要。”
摩尔:“但是按照法律你有权拥有武器。”
被访者:“哦……武器还是应该有所限制的。”
有时候,摩尔会将自己的提问隐藏起来,而将具有关联的回答按照影片需要的逻辑重新排列组合。在伊拉克战场上,摩尔采访了四名士兵,而影片中摩尔的提问被剪掉,最后我们在影片《华氏9/11》中看到的是这样一段关于采访的回答
士兵甲:其实(美国)士兵数量越少,这儿反而更太平。
士兵乙:是的,来得越多死得越快。
士兵丙:我不想再这样待下去了。
士兵丁:别来了,这里是美军的坟墓。
依据我们的日常经验,同一前设问题下的回答应当是表达出同一层面、不同方面的内容,而这里四个士兵的回答很明显不是在同一个设问环境下做出的,它们是摩尔有目的的引导下的产物。我们不清楚当时提问的现场究竟是怎样一个状况,但经摩尔的剪辑编排之后,这四个回答变得具有递进式的内在联系。观众在这样一个顺承的逻辑面前会相信摩尔所展现的现实就是真实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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