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海:血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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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宏海

世间再大的冤案,也有昭雪的一天,雾霾也许重重,但正义从不缺席。从何谈起呢?还是讲父亲 当年查证时,所口述的一件血衣的故事 吧。因事过境迁,物是人非,许多人与事己模糊不清,也再无从考证。就用夸张,略加虚构的形式说起吧。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春天,某村的一座破庙。刚钻出砖缝的青草,在寒风中颤抖着。落漆斑斑的红柱子上贴着那个年代的标语。“加强无产阶专政,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等等,红红绿绿四处可见。空旷的寺院里,神像们被一群造反派砸得像战败的土兵,缺腿,缺手,甚至尸首分家,悲壮地躺在荒芜的战场上。

风仍肆无忌惮地,将正殿的门推来推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郭全宝一家就缩在泥像之间的一片空地上,他很庆幸,由于全家外出讨饭。又一次躲过他们的抓捕。为了躲开造反派的批斗,带着全家以讨吃为生,居无定所。

天刚放亮,全宝望着寺院一片狼籍,心里一片凄凉。他狠极了那个造反派头目王二愣子。

要说郭全宝救伤员的事,全村人都知道的。好长一段时间,老支书还发过锦旗,是拥军模范啊。可那个王二愣子在前几年,就看上了大兰的姿色。由于他一向不务正业,一度遭到大兰及全宝的拒绝。没想到,这小子组织了造反派,从家里搜出一件军装,说他杀害了伤员,也牵连了老支书。此案报与县公安局。办案人员当时说证据不足,不能定案。那小子竟假传指示,带人穷追不舍的,心想,我得不到你女儿,往死里整……

天刚放亮,全宝就托着一件冼的发黄,唯一剩下的,血色未褪的军式衬衣,自言自语:“小李子,你个兔崽子,十五六年了也不回来看看。全家让你害惨了,我一个贫下中农,被人家打成杀害革命战士的反革命。要不是证据不足,早挨枪子了。”“老东西,你不赶紧讨吃去,穷啰嗦什么?”郭大娘给女儿大兰梳着本来黑亮的,而乱糟糟的长发,生气地唠叨着:”你做好人有啥用哩,救了人家,现在人家也许早在战场上死了,也许做官了,把我们忘了。害的我娘俩跟你讨吃,挨千刀的,赶紧要饭去,我们饿了。

女儿大兰站起来:“娘,我爹不能见死不救吧。小李哥哥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天会长眼的,他死不了,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虽说那时大兰还很小,仍记得志国哄她时的样子。说着,将那件父亲一年四季不离身的黑夹袄,披在爹的肩上。她知道,那破夹袄里有样秘密的东西,具体是什么,父亲从不言语。全宝又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打狗棍。哎,这条棍子是小李子负伤时的伴,现在变成打狗棍了。自己被人家批斗打断了腿,它又成了自己的伙伴。别想了,还是先讨吃去吧。然后,一拐一拐地走出庙去,听说村子里有家过喜事里,他不由暗喜。

飞土扬尘的盘山公路上,一支部队的绿色,给没来及换上绿装的山谷,再次掀起春潮。

浩浩荡荡的军车上,战士们激情飞扬地唱着革命歌曲:”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肩负着民族的希望……“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此起彼伏的歌声,伴着滚滚的铁流渐渐向山口传来。与队伍并驱的吉普越野车上,李团长不时地盯着军用地图里边一个熟悉的村庄,不由地慨叹到:“郭家庄,久违了。当年的小李子回来了,郭叔还好吗?乡亲们还好吗?”他放下手里的放大镜,在特制的烟斗上装上烟沫,猛吸一口。那些枪林弹雨,浴火重生的日子,又浮现在眼前……

一九四八年仲夏,我军某部接到军区命令。要求部队横穿北岳恒山,迅速解放国民党反动派盘据多年的历史名城。师首长考虑到县城,易守难攻,碉堡林立。决定派出一支侦察分队先执行侦察任务,再做定夺。时任侦察连长的李志国接受了这艰巨的任务。临出发前,师首长说:“志国呀,此去任务凶险艰巨,你们千万小心。不过,山北曾经是革命老区,群众基础还是有的,一定要想法联系当地组织,完成侦察任务,我在师部等待你们胜利消息”。

下山后的侦察任务,在地下党及革命群众的配合下,整个城防及外围的布防图总算画好。当他们准备回去复命时,地在山口却经历了一场血与火的冼礼。十几人刚行到山脚下一个村子,就遭到一股国军及地方反动民团的围堵。在大山里他们奋战了三天三夜。

战友们一个个倒在了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夜里,他们被压缩在一片林子里。指导员望着身边的两位战友,用一支流血的手,艰难地从上衣兜里模出两件东西。分别送给志国及通迅员小刘:“同志们,趁天黑,我将敌人的火力引开,你俩分散突围。记住,你们手里的东西是用战友的生命换来的,只要死不了,就要找到部队,交给师首长。又拍了拍志国的肩:“老伙记,你手里是咱连战土的花名册,可一定要找到队伍。要让烈士们,在新中国成后,回到故里,让我们的后人记住他们。

他猛地推开两位战友,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枪声夹杂着敌人的喊叫声渐渐远去。半个时辰,一声手榴弹的爆声,刺破了漆黑的夜。烈士的忠魂永远回荡在了这片青山之中……

很不幸的是,志国因夜黑迷路。天亮时,又与搜山归来的敌人相遇。在追杀中被流弹击中,眼前一黑,便从高坡上滚落下来,昏死在山下的莜麦地里。醒来时,己是三天之后。后来,才知是郭全宝在锄地时发现了他,将他藏在山洞里。

一个月后,在郭全宝全家及乡亲们的照料下,伤口痊愈。这段时间,他也知道了部队另有任务,并没解放县城。已开拨到大同方向。归心似箭的他,在复杂的环境下,决定将名册交与郭叔。有机会回来再交给首长,自己扮作农民找部队去了。

十五年过去了,两件事一直压在心里,只要有机会回来,才能对得起牺牲的战友和郭叔及乡亲们啊。想到此,他不由兴奋地喊到:乡亲们,我回来了……

部队在山北十里处,郭家庄扎营后。志国正欲进庄寻找郭叔。村里的人,在村革委会主任王二愣子的带领下,敲锣打鼓,喊着口号早迎出村口。那二愣子,握着志国的手:“首长同志,我们全体村民,欢迎同志们进村。”当志国问起郭家老小时,二愣子露出几份不易察觉的得意。故意大声说:“首长,你带部队来抓他的吧,他杀害革命战士,是我们发现血衣的。此人正在逃窜,我们一定发动群众,逮捕归案,交给首长。这时,老支村带着几个村民,突然出现在志国面前。急切地说:“首长同志,郭全宝是被陷害的。当年是我们亲眼见他将伤员小李子送出村口的,倒是你王二愣子,思谋人家闺女,往死里整人家,天会报应你的。王二愣子正要发作,志国脱下军帽:“乡亲们,你们还认的我吗?”老支书等几个岁数稍大的人,仔细一看:“啊,原来是小李呀。这回好了,老郭有救了”。王二愣子转身要走,志国厉声道:“不是郭全宝杀害革命同志,是你王二愣子残害拥军家属。”对卫兵说:“给我绑了,听候处置。飞土扬尘间,公社,县级革委会领导也闻风而至。志国找到县公局局长质问其案,那位局长说:“听到二愣子报案,我们进村作过调查,就以证据不足为由,没有定案。可王二愣是革命小将,全国形势,首长是清楚的。唉,也没办法呀”。“革命小将?到底在革谁的命,是以权泄愤,革革命群众的命,我以军方的名义,要求地方政府,立即收押王二愣子。解散这个破坏毛泽东思想的组织,找到流浪在外的郭全宝”。各级人员各自履行职责不提。志国在县、公社人员的陪同下,与几个知情人一起,向正办婚宴的大王庄而来。

大王庄的一座院子里,正在举行着简易的婚礼。院子的窗前,挂着主席像。一对新人在主持人的安排下,进行着一项项,当地风俗特有的流程。那种玩味十足,不时引人大笑。郭全保满脸土尘地站在院子中央,大看声喊到:“一进门,定眼看,东家住着瓦房院,东家喜了。”然后打起竹板,一曲《苏先生,钻炕洞》的讨吃调唱了起来……

正唱的起劲,突听有人喊自己名字。回头一瞧,许多大官儿,还有威武的解放军,吓得差地跪倒在地忙带着哭腔道:“各位领导,解放军同志,我没杀伤员呀,冤枉啊”。李志国一把拉起老郭,脱下军帽:“叔你看我是谁?”老郭定眼一看,竟哭出声来:“小李子,你再不回来,叔就让人害死了。”志国一把拉起来:“叔,咱不讨吃了,咱回家”。就再说不出什么了。

过了几天,部队又要整装出发了。志国捧着那件血衣,深情地对乡亲们说:“乡亲们,这件血衣代表着老区人民血浓于水的情深,我会珍藏到永远。我们是人民的子第兵,人民是我们父母 ,我们永远会记在心里。乡亲们,再见了”。随即,与所有的军人,面对养育了无数人民军队的乡亲们,及大南山致一庄严的军礼,在滚滚战车的轰呜声,奔向前向……

后记

郭全宝一家,几年后,在志国的扶助下,盖起砖瓦大正房。村子也得到过部队的支持,人民过上了幸福 的生活 。那本花名册上的战友,经过志国漫长的寻访,终将烈士的忠魂安放在各地的烈土陵园里……本故事是父亲当年查证时所遇,后来口述而知。然,父亲己故多年,许多姓名与地点业己模糊不清,许多人与事,无从考证。故虚构成份甚多,希读者不要对号入座。切切。

作者简介:

王宏海,笔名劳动者。河北蔚县人,以打工为生,酷爱文学创作。现为张家口市诗词 协会蔚县分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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