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前文丨匪患

作者：黄前文

很小的时候,我们便常听母亲说，老家地处湖南、四川、贵州交界，方圆数百里内全是大山。

旧社会，老家这地方不仅很穷，还出土匪。大小土匪不但人数众多，还有一身拳脚功夫。山民们常常十多个壮汉约在一起，都还不敢出远门。值钱的东西更得藏好，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哪天夜里便会被一群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蒙面土匪一抢而光。

母亲还说，那时候我们父亲 就曾有过一个舅舅。父亲的舅舅，按辈份我们得叫他老人家舅爷。舅爷年满十六岁时，老爹老妈曾花尽一生积蓄买回条水牛准备拉去耕地，可没几天这牛却被一伙土匪抢去当成了盘中餐口中肉。在贫苦生活 中挣扎了大半辈子的父母 亲，竟气得想上吊。

舅爷却说，有什么好气的？我二天也去当土匪。

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逮着了是要被砍脑壳的！父亲说。

舅爷却说，人穷了，哪样事不可以去干？别人抢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去抢别人？当上土匪，就一辈子吃穿不愁，一家人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后来,舅爷果真和一帮不良子弟去当了土匪。他每次劫人掠财，往往黑纱遮面，或在脸上涂一层锅烟子。突然出现在人面前，往往留财不留人留人不留财，两种抉择任人选择。若有不从，便立马让人命归山野。

舅爷从小便象牛一样强壮，有一身蛮力。长大后又跟人练得一身武功，当土匪后人也变得愈发心狠手毒。在山路上、夜深时劫财夺物，常常二、三十人不是他的对手。

舅爷不由恶名远扬，周围一带土匪纷纷归顺于他。势力最大时，手下竟有六、七百喽啰，还拥有大量枪支弹药，机关枪都有好几挺。周围财主、官府老爷们,都暗中给他送金送银以求庇护，平常百姓则对他夜不敢眠。

舅爷也由此过上每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为人所前呼后拥的日子。

后来，他还把父母接到省城一幢小洋楼里，让她们隐姓埋名之后，叫人好生侍养。只可惜老实巴交的老父老母，此时却过不惯这太上皇一样的好日子。整天为儿担惊受怕，以及为民育狼的愧疚心理，使得两位老人没过一年，便相继离开了人世。

母亲还说，老家自古出土匪，且历朝历代不绝。那时，家家都备有刀枪抗匪，官府与百姓也曾年年剿匪。可最终的结果是，这里才刚剿灭，要不了多长时间，哪里又有了新的土匪。土匪们还到处都安有眼线，官民剿匪时，往往队伍还没有出发，土匪们就得到消息，然后立马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我们老家一带又山多林广，土匪们逃进大山，便像鱼儿游进了大海。有时剿匪伤着土匪的人，过后还会全家全寨地遭到土匪们的报复，轻则火烧房子，重则刀砍人头，心肠之毒，全无一丝一毫人性！

母亲最后还总结说，老家一带土匪后来终于被消灭光了，是新中国成立后搞土地改革。贫苦农民分田分地，平分地主富农以及土豪劣绅们的房产，全过上了好日子。藏身茫茫大山中的土匪们得知后，便争先恐后下山自首，再不愿过那为害乡民，恶有恶报的日子。

此时，舅爷眼见跟随多年的大小喽罗纷纷离己而去，回家争做良民。无可奈何之下，他忙躲进一个山洞里，战战惊惊度日如年。

只可惜舅爷后来还是被人发现，一小老婆去给他送饭时，解放军战士便悄悄跟上了他，并在山洞中将负隅顽抗的舅爷一举击毙，结束了他那罪恶累累的一生。

以后在老家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了土匪。

接下来，人民子弟兵在舅爷藏身的山洞里，还搜出大量金银财宝与枪械。便用骡马全部驮下山去，值钱的东西换成粮食，分给各山寨里缺吃少穿的穷苦人。舅爷与大小土匪使用过的一部份枪械弹药，还背去朝鲜战场打美国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