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故事之二《地市蜃楼》

囚谜纪事日期:短篇故事阅读:3406

小说 :

《药房》故事 之二

《地市蜃楼》

作者/六仔

(1)

无名城是得仙气的。它一面临海,城中四条大河穿过,而最大的河流——蜃河西岸的故事就是神话中的神话。

当初人们只在东岸开发,西岸荒凉透顶,荊刺重生,乱石穿洞,人们对它望洋兴叹。但那西岸的上空是“海市蜃楼”的常客,每年都上演好几回琳琅满目的海市蜃楼美景。

蜃河在万古不停地流入大海。东岸的人们在欢歌载舞,简极就是生也为歌舞,死也为歌舞一般。

于某月某日,有人发现对岸有些变化,有东西像帐篷或磨菇一样从地面破土而出,人们开始以为看花了眼,没当回事。半个月过去了,那东西成遍成遍地冒出,成了气候。

“幻影吧,即然天上面是海市蜃楼,那地下面难道不可以出地市蜃楼吗?”通古达今的胡博士擦擦眼镜说。

“影子没有这么结实的,你看看它,简极就像真房子一样。”民工说。

“人要有想象力……”,博土的朋友瞄了民工一眼。

“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哪有时间和你打赌。”博士一伙们喷着烟走了。

一个月过去了,那局面确实引人注目。有人找来了望远镜。从望远镜中清晰地看出那是屋顶像蘑菇一样的房子,活生生地从地里长着出来了。最为奇怪的的是,无论白天晚上任何时刻,看不到一个建筑工人,看不到车辆和建筑材料,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或动物,但有人看到有野兔在活动。

这事惊动了上层,刘市长装聋作哑,王书记按兵不动。

两个月过去了,那蘑菇长成二层楼高了。刘市长把统计司马局长叫来。

“怎么个报法?”

“按实际报,把西岸算进去。”市长从口袋中摸出了烟盒来。

“不成,还未落实咧?”

“蠢子呀,你知道什么叫“天助我也。”有道是账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司马局长抓了半天脑袋。

“我略算了一下,加上西岸,达到了那个目标,达标了,就有戏唱了,咱们的日子就锦上添花了。咱市长好过,你局长也不受气啦。”

“那边到底是个什么迷。”

“不要去破它,谁胡说八道就撤他的职,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

局长向市长讨了一根烟,俩人喷张起来。

“科委新来一个小子说是什么是宇宙的第七封印被打开了,能量泄漏下来……”

“……也不错,这毛娃娃有想象力……人如果没有想象力跟动物有什么区别……咱们这个地方不缺神话。”市长优雅地弹掉手中的烟蒂。

市长已思索良久,他思索寻找无名城在“宇宙大屋”中的定位。他怕失去机会,他怕自己狭隘的眼界及保守的灵魂将宇宙之火扑灭。不由得他不信神,神是什么东西?大家都在摸索,那些伟人们也不是即不承认也没否定吗。

“喝酒去……洋酒一瓶……”,刘市长苦笑,假笑,真笑着,像似雄狮一般大吼着。

(2)

那蘑菇房保持一月一层地上长着。政府将那一片划为禁区,实行封所,周围布了铁丝网,武装警察带猎犬值班,最害怕的是那些难缠的记者们。政府再使出花招,传出话来,发现有进入者暴病身亡了。把那些探险者吓住了。

一年过去了,那房长成十二层。在飞机上可观它个大概。但只能望到它蘑菇般的屋顶,内部结构无法探明。那布局也是完全出于人类所想,有消息报道像星空结构,但有时变形,形态不定。

全世界观注着它,全世界猜想着它,幕名而来的观观者络绎不绝。包括埃及金字塔的考古者们,他们预言这将是第二个金字塔之谜。更有学者预言这将是外星人登陆地球的基地。

博彩业及网络的赌鬼们早瞄上了,实行疯狂的赌博:赌那房子的高度,材料,内部结构,人居住的可能性,等等。有些老人硬是扛着不死,死了也不的冥目,一定等解开那个谜才甘心离开这个世界。

(3)

一晃就是三年。无名城变化真大,格局上升半级。人们充满活力,似乎越活越年轻了,刘市长的气场更大了。

那蘑菇房长到三十六层打住了。政府早就给它取好了名字,就按群众喜欢称呼的《地市唇楼》吧,且与唇河对位,真是天衣无缝啊。那地市蜃楼气场才是大哟,象似占了那一方天地似的。特别是夜晚她放出蓝光把那片天空染成蓝色,把影投向蜃河,真是变成万丈高楼。那色柔和透明清澈,象似月色胜似月色,好象是另一个月亮在点缀着她的。有人把她与天上的海市蜃楼比较,觉得那海市蜃楼比她逊色。当你坐上飞机从她头上越过时,才得知她就是地上的星空:她按天上的某组星星错落有致的排列,既不是人类想象的太极形、八卦陣、S型、更不象地球上的植物动物型,人们只得往外星文明去猜想了。

三年以来,各种假说纷纷扬扬。

“那就是海市蜃楼坚实顽固的投影。”

“那是投影中的投影,是作家博尔赫斯的宇宙模型。”

“她会像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中的马孔多,在一场大狂风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然而,三年过去了,经历过几十次海啸与狂风暴雨,她屹立不倒。

在《地市唇楼》的管理会上,刘市长用他那“天人合一”的自然 观,及“糊涂学说”来舌战群儒。

“上天是来爱人的,特别是爱穷人,用仪器测试测是测不出天意、人心、人爱来的,人心与万物相联,”市长主张,解除禁区,愿意入居者免费居住。“让我们理解宇宙的良苦用心吧,让穷人进去吧,让应该进去的人进去,目前送给富人也没人接手,富人的命比房子值钱。”

“主人,怕是今后你骑虎难下。”王书记敲了市长的响钟。

“穷人不配,德不归位,势必乱。”有人附合着。

“脚友们,就我所读的神话中,或凡是所有的神话,都是给穷人撑腰说话的。比如说穷得无米下锅来,那鸟告诉穷人哪里有地瓜,如穷得娶不上媳妇啦,突然狐狸变成了小姐,如房子倒塌啦,树木变成了房子。不知为什么?为什么来着。”市长摊开双手,表现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

会议持续到深夜,最后市长拍着胸脯:“让我来做当一回耶稣吧。”

(4)

第一批涌入者是一队拾荒者,他们只戴着手套,骑着个三轮车就扑进去了,以为有一大堆啤酒瓶,水泥袋子,纸板,饮料罐等着他们去捡,说不定还能捡到外币,老钱。

他们争先恐后蜂涌而入。他们去啦,到那楼前,像似他们的眼睛不管用似的,他们的心发怵,发虚。在无名的惊呀中醒不过来一般,没有任何人说话:他们看到了他们平生从未看到的东西,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没有语言形容这些东西。他们成了傻子呆在那里。

这队人马中有俩兄弟,他们的祖辈有的去了南非淘金,有的下了南洋。他们学着祖辈窜到这城,也曾赚过钱,被人骗了一回,从小老板沦为拾荒者。

大兄弟平时爱给众人讲故事,他看了半天,比众人看得认真刻苦,把一张脸看歪斜了,众人以为他见多识广,一定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只见他咳了几声:

“谁说没看到什么……那不就是安徒生的《皇帝的新装》里的两个裁缝手中的五光十色的布料制成巨副标语挂在房子上,从房顶直刷到地下,把房子遮掩得看不见了。”

“有那么点意思……”,两眼不对称的阿崽用一只手去额上遮挡阳光仔细去看。

有人照着他的样子只做了。当然也有人在笑。

老二兄弟从前面走了回来。他的口才超过他哥哥:

“兄弟们,市长确实是一片好心,他想让我们穷人好起来,他以为天下所有的神仙是帮咱穷人的,只是咱们穷人的命运扭转不过来,眼前是一座城堡,一座伟大的无坚不摧的城堡,但她是卡夫卡的《城堡》,穷人怕是难已进去啊。”

“你说是那是哪里卡关了吗?”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说。

“是的……卡夫卡……卡关了。”

“咔察……咱砍了他,看他还卡不卡。”老汉把口中的烟蒂吐丢了。

(5)

人们用“安徒生的服装城”、“卡夫卡的城堡”、“契诃夫眼镜有限公司”、“魔鬼三角洲岸”等名字取代了《地市蜃楼》。有人骂她,恨她,更有人爱她。她依然是那个样子,白天在太阳光下鬼诡璨烂,夜晚仍是地上的淡蓝色的深邃无底的星空。

正象市长预料的那样,那这探宝探险的队长中,很小看到富人高官要员的身影,艺术家们也很少,他们只热衷在舞台上表演。最多的是民工,小贩,三教九流的下等人。有人说他们是去捞点什么油水吧,是对的,也不是对的。

人们强烈要求政府去探宝探险,可市长仍然是按兵不动。

“科学是对艺术的无情糟蹋与损害……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市长继续做着他的耶稣梦。

市长准备前去。他不会约上任何人,包括他的司机秘书。此去非常冒险的,首先是对自己的自信心的考验,等着接受某种神秘机构对他智力的测验与评估。市长自认为天赋过人,所以他才别具一格做出某种决策。

他要去与安徒生对话:你的服装店要交清税款,他要契诃夫给他配幅眼镜,他要去与卡夫卡舌战:咱城堡是人民的城堡,你看走了眼,你别一偏概全。

市长悄悄地打扮一番上了路。他身着一套旧工作服,混迹人流中。他来了,他看了,他全看到了,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认真细致。他看得更深远,更持久。

市长激动得惊愕几乎颤抖起来,他极力按捺住自己。他觉得他置身在他所感觉的伟大的以意识语言为基础的“特隆宇宙”里,他的“地市蜃楼”超越时空般地存在这里。啊,当“意识”与“物质”互换之后宇宙模型竟是如此这般辉煌壮丽,当哲学的大厦倾斜翻天时,宇宙竟是如此这般了。这里任何对称,任何表面上看上去所有秩序的系统,所有的美学观点,道德法则不一了了。感谢伟大的创物主,伟大的宇宙对思想的一次伟大的实验。整整发生在一个局部,一粒微尘里,他的意义非凡。在这里,当哲学的大厦还未倾斜时的眼睛,是看不出实质来的,唯有空灵的心可以慢慢体会。你必须将你的“心”与你的“身”互相。比如说让“心”住进房里,而让“身”栖息房外。

市长听到了身边人的议论。

“地下的部分才是个谜宫,它们被蛇,精灵,鱼,王八,野兔,老鼠,龙王,神秘占去了,上面的被鸟,风,光,闪电,雷公,鬼,时间,魂魄,宗教占去了。”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中年人在嚷着,由于口罩堵着嘴,他的话嗡嗡的。

市长瞟了那人一眼,那人也知道了有人能听懂他的话,想继续讲下去,但被身边的女人拉着走了。

临近蜃河边的一片刺槐和野竹灌木混合的小峡谷口,那兄弟二人捷足先登搭起几间便屋,供来访者歇脚之用,第一天卖了点茶水,来客吵着用饭,第三天便可供饭了。

市长也来歇脚,被老二认出。市长敷衍说是市长老表,有血缘关系,当然相象啦,并说在城中也做饮食。

“神仙来自何方。”市长嘴多。

“南方人。”

“南方人精明。”

“快别说了,被人骗得没渣渣了。”老大插着嘴。

“好远,不想家乡。”

“家乡不成,穷得稀巴烂,学祖父出来走走。”

“祖父走了多远。”

“村上一伙人,穷得先是出去吃粮,后来队伍打散了,七拐八拐地到了南非去淘金。”老大施展出他讲故事的能力来了。

“金子是淘到了,但被一伙人用枪逼着抢去了……后来又去美国修了六年的铁路。祖父最喜欢铁路了,那么笔直,那么硬邦邦的,这在老家绝对看不着的。但时辰久了,想家呀,逃出来后,就沿着铁路走。走,日夜走,相信总有一天会走到家的,不管是过桥,过山,过遂道,最长的遂道二三十里也穿过。”

“后来呢?”

“后来,还是乘了船,坐了车才回了家。不过家中的奶奶死了。那时,村上说他不清白,另眼看他,况且他还想那边的女人。于是有一天,他把咱俩兄弟抱了抱,亲了亲,第二天,大家发现他不见了。”

“后来呢。”

“后来杳无音信了……不过,我相信祖父是幸福 的,或许说他至少幸福一阵子的。”老大去招呼另一个客人去了。

“兄弟,这就是你们出家在外的理由。”市长说。

“什么是理由?你说,市……市长老表。”

“还有故事吗?”

“他是故事大王,讲了一辈子鬼话,笑话,骗了八个女人。”阿崽踢了他一脚,提醒他去洗菜。

老大洗菜去了,市长围在他身边转。

“我二爷去的是南洋,他的运气好些,早几年,还回了一趟家来,老透了,尸骨回不来了。”

“老表呀,你不是要找理由吗,那边,那边,那边到底是什么理由?”老二

递给市长一支烟。

市长用手指弹一弹烟支,接着了老二送上来的火头,猛吸一口。那烟竟燃去了三分之一。

“兄弟,那边就是那边的理由,就是那种理由,为什么任何事情非得要正常呢?

异常不好吗?每个人对他的理解不同哟。你这里不是有反季节的蔬菜水果吗,那里不就是反……对不起,我还没有找叫适当的词汇形容那里,但是……但是,但是在我意识深处我总感觉到是存在的,一个伟大的存在。一个伟大的存在与一个伟大的虚无暂时换了一个位置。”市长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听不懂你的话。”老二摆了摆手。

“这样说吧,你们从小就读着神话,大兄弟爱说神话故事,盼望着神话来到身边,来到自家,现在神话来到了,你们就害怕了,哈哈哈。告诉你们,那里是“天堂房地产公司”修建的,在上帝那里注册的。一般人不识货。”市长说得头头是道。

海已经涨潮了,海水倒进了蜃河,水漫进了峡谷口,绿油油,明晃晃,填满了坑坑凹凹的沟槽,使眼前的一切饱满起来,生动起来。那购物的小船凭这潮水窜上了这临时的码头。两个船工挑着货物朝小店走来。

市长的蘑菇汤已做好,市长邀老大做陪,老大巴不得,害得老二和阿崽忙不过来。这二人各喝一瓶啤酒。

“咱也不想在这城里安家,女人们吵闹着罢了,我和老二商量着赚点钱,找爷爷去。”

“去南非?”

“坐高铁去,爷爷喜欢铁路……”

“那边的房子你不要啦……”,市长有些醉意。

“亏得你市……市长老表的一番好心,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我领情了。”老大已经是第二瓶了。

“那房子好卖得很,将来全会是金子价……不过,你去找爷爷更有意义,你爷爷毕竟幸福过,他干过的行业多,种地,打仗,淘金,修铁路……你真的泡过八个女人。”市长也干起第二瓶了。

“骗过并不一定泡过,干个……老表耶。”

(六)

市长有一个儿子,小时顽皮,大学念的是经济学。父子关系一般,但也存在交流。儿子爱玩“比特币”,时买时卖,经常吹嘘。时不时拿着卡在爸妈前面晃。

有一次,那故事竟让老子听进去了,渺茫啊,简极比眼前的“地市蜃楼”还要渺茫,但故事竟然成了活生生的事实,竟然发生在他家中,竟然发生在他的儿子身上,儿子竟然懂得那么多。那是本世纪最大的神话,按“无中生有”的原则,高度保持匿名性与神秘性和稀有性特色。它在世界横行,它是一种货币幽灵,比如说象《共产党宣言》那种幽灵。不知是怎样一股力量在操控它,它成长,好象任何力量都摧毁不了它。说实话,过去以来,他瞧不起儿子的,儿子的智力充极量在老婆的级别上,而老婆妈妈的……

“比特币”的故事启发了市长。他现在着手搞一个《百年西岸》经济发展规划,他决心将“地市蜃楼”的故事与“比特币”的故事完美结合起来——发行《蜃楼比特》币。

市长邀请儿子帮忙,以《地市唇楼》为影子,发行“比特二号币”,类比“比特币”的方程根的算法,以“抽签算法”概率为准。其招币说明书云:

“拥护者是凡古以来,老币老帐作废,自认此币。为保持该币稀有性,其币股本少至趋近于零,为保持该币的匿名性,除心记外,不予记录。它的有效性为永恒(或人类尽头),其涨跌幅度为零至高级无穷大……”

诸位,这世界什么都缺,唯有不缺的是冒险家、投机家、赌博鬼。况且有“比特一号”在前引路,“比特二号”何不腾飞。“比特二号”发行成功 ,暴涨,政府获利滚滚,在此不表。

(七)

当市长再次作客峡谷口兄弟二人的小店时,已经是两年以后了。小店今非昔比,游人也增加数倍。

“蘑菇汤一碗,啤酒……”,市长吆喝着。

“来咧……”

“管家呢?”

“还没起床咧。”

“有朋友找他谈生易……”

“好咧。”

许久,那懒汉才打着哈欠过来。

“老表,亏你久等,该死该死。”老大打了自已一巴掌。

“钱赚足了,人就懒了。”

“这两年若没仔照顾,这里那开得下去呀,全靠着你,恩人。”

“是的,只能给他一支烟,不能给一包烟,若给一包,下回他就要你一条,或许还要加红包……其实我的心也是那样的。”

“是的……对不住,恩人,下次来咱们就见不着了。”

“啊……”

“南非那边有消息了,咱爷是早没了,但他在那边留下了骨肉,那骨肉邀我们过去认亲。”

“是好事……”

“那边有房子。”

“那是理由吗?为房子过去的。”

“那倒不全是,女人们有女人们的想法。”

“大男人们,把事全推到女人身上去,干吗。”

“……妈的屁,老是说着下一代下代的。”

“下一代会越来越好的……”

“肯定的……老表耶,我在想,我始终在想,如这房子能背着走的话,那多好哇……老表,你想想法子。”

“不难……”

“我把老家的房子背在背上,走到哪里,安放在哪里。回老家时,再背回去,多方便呀。”

“不难……”

“那是神话。”

“不难的。”

“你书读得多,什么都难不往你……”

俩人互相敬烟。

“差不多吧……其实咧,大部分房子是供“心”住的,“身”根本没往进去。”

俩人互相敬酒。

“你是说的那些富人吧,说得那些有几套,甚至有几十套房子的人吧,是一个人住几百平方米的人吧。”

俩人互相咳嗽。

“那是些魔鬼,别把他们当人看待。”

俩人沉默良久。

“我们还会回来的,我们去把那边的房子背回来。”

“不好,那样你也会变成魔鬼了。”

这俩人大笑起来,这俩人把酒瓶碰得“呯,呯”地响,这俩人差不多喝醉了。

入夜,这无名城的西南方,城市躺在蜿涎曲折的蜃河两岸,灯火辉煌。蜃河西岸已经伸展开来,不熄之火漫延出去几十里了。但无论何处,都不能与那“地市蜃楼”来攀比。“地市蜃楼”躺在自己的迷宫中,俞发美丽圣洁崇高。她蓝蓝地,透明的,犹如糊涂的智者,装睡的婴儿,待出阁的少女,有孕在身的少妇,智慧的魔王。她是“意识”与“物质”互换的结晶,是上帝的思想试验场。她早已超出了博尔赫斯的“阿莱夫”。

列车长鸣,市长送着老大老二兄弟全家上车,叮嘱他们注意在五又三分之二车站下车。他自己也马上要乘车了,那車既是开回远古去,又像似开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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