桨 声 波 影 陆 家 桥

大队长.日期:伤感随笔阅读:5744

作者简介:唐侠,男,嘉兴小小公务员一枚

老家在新塍,每次去给爷爷奶奶扫墓,总要驱车途经新塍陆家桥,虽说年年至少来此一趟,但每年都有不小的变化,今年犹其“闹忙”,泊车换步,街面宽阔而行人杂乱,嘈嘈嚷嚷看似无序却自有一股江南水乡小镇特有的气息和品味。

爷爷奶奶的故居就在陆家桥堍下的第一个河埠,当年这里是新塍的中心,两米来宽的青条街石,以前铺得不是很平整,走在上面“轱辘轱辘”作响,两侧的居民住房依然是古老的砖木结构,“清明时间雨纷纷”,屋檐下似乎永远“滴滴答答”洒落着不急不慢的雨滴,青石板街石泛着幽幽的鱼肚白光,岁月仿佛在此凝固成了画卷,寂静无声中解说着历史,这就是这条街至今不“开发”的原因,小镇上生活 的人们以这种方式表达着他们对这片故土的热爱以及对未来的理解。

作为一个仅仅在十二、三岁时在此度过一两个暑假的“异乡人”,理论上的“老家”真的成为了一个人的“根”,年轻时没这种感觉,如今年过半百的我站在陆家桥头抚今追昔,竟然不由自主的生发出如此感慨,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一部风靡美国的电影《根》,说的是美国黑人寻找祖先的故事 ,那时年幼,无从理解美国黑人那种漂泊感,今天当白发爬上鬓角,居然同样发出人生 的“天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哪里去?

老家的对面邻居,是一个当年七十多岁的“五保户”姜家太太,慈眉善目,说起来应该算是我奶奶的老姐妹了,每年暑假我去奶奶家,奶奶招待我的第一顿肯定是“霉干菜烧肉”,而当整个屋子香气弥漫我和妹妹馋涎欲滴的时候,奶奶便会捧出一大碗盛得冒尖颤颤巍巍几乎掉落的“霉干菜烧肉,不用说,这是让我给“对过”送过去的,这成为我记忆中的保留节目,那个年月,只要有一顿所谓的“好菜”,必定是要给“对过”送一碗去的,以至于姜家太太一见到我来奶奶家就毫不见外的咧开嘴笑:“今朝不用烧小菜了。”

此情此景今天想来仍历历在目,过去那种街坊邻里亲爱如一家的场景,也许只能永远存在于记忆中了。

老家斜对面是当年的派出所,听说我叔叔小时候在不远的“港申桥(音)钓鱼不小心掉在河里,一直顺河漂下来,还是派出所的一个警察跳下河给救上来的。而派出所留给我的记忆,则是有一次派出所里处理打架,我去看热闹因为人小看不到而跳上了所长的办公桌,结果把所长的台板玻璃给踩碎了。

那时仿佛闯了滔天大祸,我飞也似的逃回家里。幸好所长倒没来追究,只是过了几天此事被小妹不小心说漏了嘴,爷爷得知后用烧柴的麻杆给了我一顿“家生”,然后拖我上派出所赔理道歉,那个年轻的所长脸膛通红,倒好像他犯了错似的,最后死活没让赔,只是摸着我的脑袋对爷爷说,以后叫孙子少“轧闹忙”,再跳上桌子万一摔坏了人。

这是记忆中爷爷给我的唯一的一顿“家生”,麻杆打在腿上的感觉——行文至此,我不由自主摸了一把大腿——就像抚摸爷爷。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定会知道我在想他了。

老屋留给我最深印象的,是那些夏天的夜晚,虽说我只是一个在暑期到奶奶家住上一段时间的临时过客,却也有着几个年年在此时此际相伴的少年朋友——比我年岁稍长的大毛、二毛兄弟,和我年龄相仿的两个小朋友,一个姓徐,另一个好像姓熊。

夏天的傍晚,吃过晚饭之后,几个人常常到新塍的唯一景点——那时的小蓬莱完全是一处破败不堪的荒郊野外,不远处的能仁寺还是一片毁于日本鬼子战火未能修葺的废墟,唯一能看得出曾经的景点只是一个已经没顶的小亭子。那时的大毛可能已经“下乡”了,只是不时溜回来见女朋友(大概也不过是比较要好的女同学,心头有一丝朦胧的感觉罢了——那时根本不知道人世间还有“爱情 ”这种东西)。

大毛是我们的国王,讲故事便是他的权杖。等到暮色四起天空暗下来,大毛便当间一坐,开始了令人神往的嘴巴旅行,小伙伴们凝神屏气,那神态无异于听从神父的布教。夜色渐渐浓密,天空中繁星点点——那时的夜空真是透澈——多年以后我才读到了唐诗中所描绘的“伸手可摘星”,已成为遥远的记忆了,七十年代的星星。

到了此时大毛便恢复了调皮小子的本性,开始讲一些他在乡下听来的鬼故事(后来我才知道很多来自于古典名著《聊斋誌异》,可悲的文革时期的少年!)。

黑暗里草丛中不知名的蛇虫百脚“悉梭”作响,更增添了恐怖的氛围,讲到关节处,大毛往往怪叫一声,领头先跑,同伴们争先恐后一路狂奔,生怕身后“红眼睛、绿眉毛”的恶鬼追上来跟你换脑袋,尤其是跑过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野地,鞋踏之处磷火闪闪却又唯此一径,绕都绕不过去,心中那个害怕无法描绘。

一直跑回家,轻手轻脚摸上阁楼(爷爷奶奶年岁大早就睡了),一身汗津津的躺下来,心口仍是“扑嗵”乱跳,眼睛大睁着不敢闭目,糊满旧报纸的天花板上水光倒映鳞波闪烁,耳畔滿是蟑螂爬来爬去的声音,夹杂着河道上不时行过的手摇船“欸乃”的橹声,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

新塍是个小镇,却是个古老的市镇,相传春秋时已经筑城。据可靠的历史文献记载,新塍镇始建于唐武宗会昌元年(841),已有1160多年的历史。自唐代建镇之始,定名“新城”,唐宋以来,此名沿称已久,其间有时也称“新塍”,其名最早见于宋代。

“塍”者,“堤”也,因地势低洼常患水灾,筑“塍”以抵御之,故以“塍”为“城”。清末,为与其他称“新城”的地名相区别,定名新塍。

此外,新塍曾有别称“柿林”,是因地处柿林乡而得名。新塍镇域,自唐至清,均在柿林乡境,乡因产柿得名,镇以柿林为别称。

新塍还叫过“新溪”,多见于清代。《新溪诗初钞·序》记述道:“新塍”其水源于天目,环镇皆水,故统名之曰'新溪'。清顺治蔡联壁《能仁寺碑记略》也载:“嘉郡西北二十七里,众流涂徊,人烟辐转,西纳露水,北接澜溪,汇而成镇,镇名新溪。”故新塍又为“新溪”。

今天的新塍,宛若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身处江南水乡腹地,却并非以杏花春雨小桥流水著称,反而以美食小镇闻名,尤其近年开发出来的椒盐月饼、蟹叉三馄饨、洛东羊肉等,更是名动禾城,每临节假日,百姓自驾车或走绿道,趋名而至,络绎不绝,更有沪上杭城的饕餮之士食指大动,慕名前来,大快朵颐之余,大包小包背将回去,成为今日一景。

政府的大力扶持,百姓的踊跃参与,使得新塍美食这枝奇葩愈开愈艳,各色小吃层出不穷,即以最近这届美食节为例,便有塍之味羊肉、吴贝烧鸡、老王烧饼、阿毛肉月饼、徐珍斋糕点、荣生糕点、袁顺泰糕点、凤舞斋糕饼坊、福聚斋糕点、新塍鸡蛋糕,吾啦泡泡馄饨,禾塍烧麦、新塍黑鸭、章记臭豆腐等,林林总总不可胜数。

其实新塍的美食,大多有来历、有历史、有渊源,并非今日探索开发一日之功,有的是曾经辉煌,断档后重续前缘,有的是经营中精益求精推陈出新锦上添花,总而言之一句话,从新塍的美食,即可看出这座古镇的家世渊源,可以品出江南水乡的人文品性,可以预见古树新花的美好未来。

眼下我站在陆家桥头,脚下水波潋滟,水声袅袅,沿河人家灯影幽幽,远处能仁寺檐角隐约,梵音阵阵,陈年往事恰如向东的河水,自自然 然随波流淌,那是一串如诗的名字:凤舞桥、天竺桥、问松桥,小蓬莱、能仁寺。

俯瞰水面,幼时宽阔的河道如今显得那般逼仄,只有那不变的河水不急不缓,像一位睿智的长者悠然漫步,迈向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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