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摘山杏儿

程前/作

童年往事，如同陈年的酒，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风轻云淡，反倒是如同酒香一样，越发的浓郁醇厚。已到不惑之年的我，时时会回忆起儿时的那些糗事儿，有时会因在梦中忆起而笑醒。摘山杏儿就是这样一件事。

仲夏时节，天气一天天的燥热起来，太阳懒散的挂在半空，炙烤着大地，天空万里无云，伙伴们的兴致也提不起来，耷拉着脑袋散坐在大树底下乘凉。百无聊赖间，不知谁冒出一句，“咱们去摘山杏儿吧！”，“好！”大伙儿一下来了精神，劲头提了起来。仿佛酸甜可口的山杏就在眼前，伸手就能够着一样，有的人马上就要流口水了。

说走就走，大家伙忙乎起来。没有人知道杏林的具体位置，至多有个大体的方向，也没有人知道路到底怎么走。应了鲁迅的一句话，“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真的没有路，连最简易的沙石路都没有，有的只是走一脚就能踏起土腾腾黄土的土坡。走的人多了，踏出浅浅的印迹，长得草稀疏了，依稀能辨认出是一条路。每个人兴奋的蹦着，跳着，不时的低头蹲下身子拽一把杂草，向着天空乱扔。或趁别人不注意，猛的向同伴的后脖颈衣襟里塞去，弄得大家伙一通哄笑，引起一阵的追逐打闹。

午后的阳光，毒辣辣的晒着，地上都冒起了烟。伙伴们干脆把鞋也脱了，故意让沙土烘烤着脚心，踩在酥软的黄土上，软绵绵的，舒服得就像踩在海绵上一样。偶然也会被草丛中野蒺藜扎一下脚，管他呢，权当按摩了！

有的伙伴手里还拿了一把镰刀，美其名曰，怕打劫。其实是多虑的，那时的乡野方圆十几里地也没个人烟，哪来的打劫的。可能是壮胆吧，现在想起来，有点好笑。不过那时候倒是挺威武的，看见什么的，就挥舞一下镰刀。也许是挥舞镰刀的原因，也许是天气太热，惊动了一条黑乌蛇，蛇盘卧在草丛中，挡住了去路。刹那间，一下激起了一伙半大小子的战斗的热情，伙伴们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舞动着镰刀，鞋底，在草丛中对着黑乌蛇一通的穷追猛打，战果如何，黑蛇命运怎样，多年后已经记不得了。

追着打着跑着，累了。同伴们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谁也不知到底走了多远，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大家口干舌燥，对摘山杏的事也不提了，让黑蛇折腾的够呛。

感觉阳光更毒了。每个人尽量回避着光线，晃的眼晕。恍惚间，有人喊了一嗓子，“看，前面就是杏树林！”，大伙儿齐刷地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哎，真的，前面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杏树林。

冲啊，大家的兴奋点又重新被点燃，疯了似的向杏林奔去。看的很近的距离，其实并不近，冲上了一道梁，又跨过一条沟。我们看着眼前的杏树园，就如同孙悟空进了蟠桃园，那个高兴劲儿，难以言表。挂满树枝的杏儿，在光线折射下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走近能闻到爽人的的清香，杏儿特有的气味刺激的伙伴们口舌生津，一股酸梅的味道从喉咙涌了上来。树上的杏儿真多，枝条被沉甸甸的果子压的贴到了地面。园子里只听到蝈蝈“吱--吱”的声响，每个人都在忙乎自己的。有的站在树下，伸手去摘，有的坐在地上，往嘴里塞，吃的满嘴流汁，更有的身手敏捷，已经顺着树干爬上了树枝的末梢，荡着秋千，摘着杏。一伙人一边吃一边往兜里装。兜太小了，装不了几个。有人提议把单袄脱了，能包不少，这一下子令伙伴们脑洞大开，有的不知从哪里弄了根麻绳，把裤子也脱了，用麻绳把两裤管系住，把杏儿装到裤管里，塞的满满的。杏儿是不能多吃的，吃多了不舒服，吃了几个便都觉得过瘾了。午后的阳光好像也没有刚才炙热了，山谷中吹来徐徐凉风。大伙迎着清风，眯缝着眼，怀里抱着收获的果实，十分的惬意，畅谈着回家汇报的喜悦。

“快看，那边好像有个人朝我们这边跑过来了！”“是不是抓我们的？”“管他哪，快跑吧”，哄的一下，大伙炸了锅，立刻作鸟兽散，顺着山坡往下窜，装满裤腿的山杏不要了，撒的满地乱滚，不知谁的鞋跑丢了，光着脚飞奔。跑着跑着，一个黄土断崖横在面前，“跳吧”没有一个人犹豫。伴随着一柱柱升腾的土烟，大家都跳到断崖下面，隐蔽起来。像电影里一样屏住呼吸，警惕得观察着周围，注视着上面的动静。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都面面相觑。一会儿听得头顶上一个人“咚-咚-咚”的脚步声过去了。长时间的寂静，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警报解除，每个人都长舒一口气，胜利的果实所剩无几。此刻，夕阳西下，大家迎着余晖，迈着疲惫的脚步，在欢声笑语中踏上回家的路。

多年后，每次想起这件事，都想笑。那人是追我们的吗？也许是，也许不是。不重要了。

我的童年充满了奇幻的感觉，我感谢曾经拥有这样的童年。

THEEND

作者简介

程前，张家口市宣化第七中学，高级教师，95年张家口师专政史专业毕业，从教二十余年，曾长期在初三从事政治学科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