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贾曼引入电影界的《恶魔》
观众对拉塞尔富有高度想象力的电视传记片还不太适应，而《音乐情人》也不是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是一部传统的电影。他们甚至更不能够预料到拉塞尔会以一种巴洛克式的风格来演绎一段发生在十七世纪法国的宗教冲突。拉塞尔根据约翰怀汀的同名戏剧以及英国作家阿尔道斯·伦纳德·赫胥黎[894-1963，他最著名的作品《美丽的新世界》(1932年)描绘了以科学方式组织的理想社会的恐怖情景;其祖父就是著名的生物学家、达尔文进化论的支持者托马斯·亨利·赫胥黎(1825-1895)]的小说 《劳顿的恶魔》改编创作了电影《恶魔》(1971)。
《恶魔》的主人公是神父厄本·葛兰迪尔(奧立弗·雷徳饰演)，他领导劳顿城的人们一起反对红衣主教黎塞留的独裁计划。他们要毁坏城墙，以便让他们的城池独立于皇权，并且遏止黎塞留推行的法国政府的中央极权统治。黎塞留手下的人利用葛兰迪尔因为几桩性方面的不慎重而忏悔的丑闻，穷追不舍，攻击他的腐败堕落。因为小人的撺掇鼓动，整个乌尔苏拉的修女们似乎成了撒旦恶魔的使者，她们紧随修道院的院长珍妮，起加人告发葛兰迪尔的行动。就在众声的诋毁和误解里，葛兰迪尔遭受了审判，并控告有罪，要处以火刑烧死，而这时城墙也在一片火海里夷为瓦砾。这部电影让我们从一个圣人最后的悲壮死亡中得到了升华。
“《恶魔》这部电影的主题 特别吸引我的地方，”拉塞尔解释说，“在于这样一个事实，它反映了一个关于个体和集体发生碰撞的过程，而通过这个经历，我悟出了一个道理。这点我们也可以在历史的发展进程中看到:在所有的这些个案和例子里，个人总是毁灭，而集体得以长存:但是我想考察检验的是，就在具体的个人完全失败了的时候，那些个体的持久影响会以一种什么方式沿袭驻留下来。虽然这部电影是对教会某些方面的贬毁，但是宗教和它的教堂依然能够延续下去。”
拉塞尔本人于1957年皈依了罗马天主教，而且直到现在一直把自己看作是天主教徒他坚持认为这是一部宗教题材的影片，讲述了一个罪人如何成为圣人的过程。就像《恋爱中的女人》里的杰诺德，《音乐情人》里的柴可夫斯基，葛兰迪尔神父也想获得一种高贵的生存方式。他是好与坏的品质的综合体。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是他并不是经常去履行自己的职责。这就像有的评论家所说的，一且葛兰迪尔神父获得了一次机会，他可以保护劳顿城人们利益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起来反对红衣主教黎塞留。伟大的人并不是直没有瑕疵和犯错误的时候，但关键时候的爆发力往往表明了一个人的价值。在这场风波和危机里，神父厄本·葛兰迪尔好的品质浮显为主体，充满了他整个的性情特征，最后为了大众，他成了基督教的殉难者。
拉塞尔从一接手《恶魔》这个题材，就开始搜集一切历史上曾经报道叙述的材料。为了描述整个令人不可思议的事件:那么多人加入到了一个火刑的场景中去，而他们明知被判刑的是一个无辜者。导演在美术设计德雷克·贾曼的帮助下，生动地传达并渲染了弥漫整个劳顿城市的暴力恐怖气氛。影片表现普通大众对于一个清白人骇人听闻的死亡居然没有任何反对的行动，不仅剧中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样无处不在的杀机，观众也对葛兰迪尔的悲壮感到痛心疾首，却又是那么无能为力。群众面对一个特别个体的暴力死亡无动于衷，他们外在的热闹和喧哗就像是在参加一场竞争激烈的足球比赛。这就是导演将这个真实的个案撕裂开来，让我们洞察到了个人和集体在特别历史时刻的某种本质关系。
根据拉塞尔的阐述，《恶魔》这部电影在视觉上有着某种特别的欢闹，远不像阿尔道斯·赫胥黎小说描写的那么丑恶。“只要你有机会阅读到阿尔道斯的描绘，你可以从字面上联想出那种画面和场景是多么不堪入目。但是你在看电影的时候，不能这么处理。我还读过阿尔道斯另一本书《猿和本质》，其中的内容就更为扭曲丑陋。如果我照实把它拍成电影，也许观众以为我是夸大了原著的表述。而事实上，书比我可能想到要拍的，要夸张的多，实际情况简直到了不可以再进一步夸张的地步了。”
拉塞尔有一个观点，那就是生活 在过去的人们其实总是认定自己是生活在当代，就像我们认为自已生活在当前一样，所以《恶魔》的场景看上去显得十分现代。无论是教堂修道院，还是政府的建筑物都不是过去那种中世纪灰色石头的建筑风格，而都是白色、圆滑，像高塔一样矗立在城市里。这种现代气息明显的场景设计，反而强化了影片所关注的主题，也就是同宗教和政治的密切联系。这种把历史题材的电影，按照一种当下人的思维状态来处理的手法，也是拉塞尔式电影的特别之处。
除此之外，拉塞尔特别擅长于利用视觉形象，像发射某种特别电报一样，把一些具有深刻象征意味的东西传达给观众。比如修道院长珍妮在身体上的残疾，她的驼背就象征着她精神上的畸形。但是她自己却无法意识到这一点。当神父葛兰迪尔因为遭受火刑，体态变得扭曲、就快要死的时候，他冲珍妮大声喊道:“你看着我，你就会明白爱的真谛了。”
他希望珍妮也像自己一样忏悔自己的罪恶来真正认清自己。但是她不能，或者说不愿意。因为她对他的爱已经扭曲变形了，由一种得不到的爱转化成极端的恨。就是这种变态的仇视，让珍妮错误地控告葛兰迪尔本没有的罪行
细细比较分析，我们可以看到，不仅《恶魔》，几乎所有拉塞尔的严肃电影都受到过天主教的影响。正如他自己的评论:“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但是当我找到一种信仰，一种寄托的时候，我的工作就获得了方向。可以这么说，几乎我所有的电影在外貌上都是天主教式的，它们关注的都是罪恶、宽容和解救赎罪。”这就构成了一种宗教教义的起承转合，最后以某种告诫式的安慰结束。
链接：《解码英国电影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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