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组章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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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应虎

十一 麦客

背负阳光,背负风雨,背负六月。

沿着麦子的方向,在大江南北在黄河两岸,虔诚里漂泊,风云里抗争,暴雨里走动。

对土壤最熟悉不过了,双手握着麦子的感觉,就是回家的感觉,一种劳作里永远不朽的感觉。

不在自家的故居,却胜在自家的故居,住百家瓦,吃百家饭,颊如染黄的麦叶,长满麦芒,指如粗壮的麦杆,突露骨节,职业中,踩着麦子稔熟的鼓点,随月光随候鸟逐麦而行,回望一色青铜的光泽。

麦客,走近麦子的田畴,端祥一株麦穗的模样,与考察一株麦穗的模样,与粗手吹离一片麦壳,扔一粒青青的麦粒在口腔的模样,也能讨论几份中国现实的腐败,也讨论一株麦子从来就有的基因和从来就有的根。

麦客,以感恩 的方式将泥土的心绪一一撩拨。在生长麦子的地方,在没有声响的天空下,麦野的行间裂缝总是寄进一个麦客的倩影,与麦子对话。

熟悉了麦子,就熟悉了麦子的足痕,既陌生·又现代,再近的路也反反复复地走,再远的路也得从从容容地奔,走动中认识自己,走动里发现自己,驾驭文明的铁具,也如驾驭一方庞大麦种的生命仪式。

麦客,一个农耕文明的最初形式,谁家的麦子呼唤,就跟谁家的孩子归巢。

一个人,一双手,一茬又一茬,在铁质,衰亡,熟稔与黄金里穿行。

十二 割麦

一袋烟的功夫,麦子就黄了。

一袋烟的功夫还不到,父亲 去年的镰就闪烁刃口了。

那一刻,父亲就融入麦野里,割麦,镰声毕毕啪啪地响,麦子,欢欢喜喜地跳,倒地就是生,死亡就是复活,一年一次的轮回,结束就是开始,在民风里演绎。

这不是传说,传说在于故土。旷野的秋,倒地的麦,山谷的蝉,把星月搬进黄昏,把父亲累成弯弓。

那一刻,一抬腿,半个世纪或更长,一顶草帽下,割麦声毕毕啪啪地响,斗室里,钢筋水泥也纷纷被割碎,颤栗的目光中,霍霍的光景,为自己开镰,不可抗拒的锋利,在岁月里闪烁,在现代都市里闪烁,在思想的梦幻里闪烁。

多年后的揣猜,那一年的父亲是天下最幸福 的父亲,巴掌大的麦田里,一个疲惫不堪的农夫,收割着怎样的麦子,收割着怎样的一家人的安康。

我突然想,自己是一把温柔而锋利的镰刀该多好。

十三 麦垛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粒种子与一穗种子与一束种子。麦束之麦码之麦垛。万千个生命在麦子的哲学中启迪。

母亲的柔手里,三把倒的麦腰,麦束陪母亲站立,十个小学生被父亲坚強的揽入怀中,麦码的走姿随一场雨坚信村口麦垛的高度。

一种幻象的蘑菇云朵,如母亲的汗水,又如母亲的奶水,两种河流在故乡 营养故乡的孩子。

这是六月,在故乡的热士上行吟。又是年年离成季,又是浪迹思乡愁。披头散发的面容,若一束北草,失去水份,一脸的倦态。

而麦管,附着土地里最后一份即将干涸的水分,在麦束、麦码、麦垛之间传递着稔熟。

弯腰手搭凉棚,儿时的梦境,浸湿乡土的色彩,淌上黄河两岸,时间的指尖,在尘烟的路上。

都被祖辈的手搂抱过,炊烟的高度和一口旱烟的高度漫过麦垛的高度,和麦子一样温柔,一样弥漫着浓浓的麦香。

如此高的海拔,凝重又生动,仰望中促使一颗头颅,看世界如此辉煌,看先祖如何十指忙忙。

登高望远里,一种呯吸自麦垛深处怦然作响,和着心跳,一声跃起,一声跌落。

将巢筑在麦垛上,将麦垛筑在乡背上,如此的高过云朵,让入世的月光,哭一声响亮,笑一声也响亮。

十四 碌碡

三皇治世,五帝循沿。遥望历史的星空,是怎样的一颗陨石

深山远谷,遥望蓝天。是怎样的一位巨匠凿刻故乡的麦场。

开天辟地的历程,开化缘于洪荒,院场里开始打转,烙刻着历史的滚痕。

仿佛,在黄河岸边的胸膛上,一个梦里的依靠与麦子有关,与村民有关,与历史有关,几干年的打坐,几干年不离故土,是父亲的化石,是农耕文明的一尊磐石,一个标点符号。

大地的瞳仁里,轰隆隆的世界,恨不能碾倭寇于长城。空空洞洞前行,何时驱马蹄以叩击遥远的疆域,是沙漠里一抹播种的驼铃,是故乡人心中永远的心音。在麦子收割之后,在麦垛高耸入云的年景,是一种喜悦的歌声。

碌碡的皮肤:古铜,青色,灰白,一个人蜷伏着,蜷卧着,百年的枯竭,骨头里燃着。

那是怎样的容山跫音。

父亲,麦子,碌碡。绿意的发酵,发育,伴着簌簌的风声雨声。碌泣碡潸,曾经湿透过怎样的空间阡陌。

一束麦穗,麦粒横飞。在麦场里走动,走过黎明,走近黄昏,用血汗维系。岁月的网格,被圆圈的逻缉敲得粉碎。

收获是一种语言,与麦子交谈不用开口。在季节里打滚,滚着山里人的梦,一块沉重的心病,也把父亲的额头刻成和你一般的模样,还有一般模样的须眉鼻子和眼,和不说话的嘴唇。

每一轮都是你的语言。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麦子之上。

十五 石磨

那是新石器时代的先驱。

那是饥懂的岁月,那是干旱的日子,那是母亲生活 里的眼神。

佝偻的身躯在高原的窑洞里走来走去。生与死,欢乐与悲哀,都与麦子相牵连。

吞食了金秋的硕果,吐露故人的食粮,将一粒麦子跨越,一种穿云裂石的力量。

没有闪电,却有雷鸣,那是生活的风声。

阴雨的日子是另一类最为精神的天空,两只眼睛和着一颗心肺,和麦子最为情深,和一头小毛驴最为亲近。

无尽的情泉,把岁月一缕缕磨碎。

是一块硕大的磁铁石,故乡的人围着你,始终没有走出艰难的圈子。在故乡的大地上走了几干年,却始终没能走出故土半步。

牙床己经老了,但还在咀嚼,蠕动,就如我的老祖母,一生不会腐烂对绿意的向往和企盼,,对儿女的殷殷关切和爱怜。

石磨呵,故乡的人就在你朴素的,浑圆的,一圈一圈的波纹中,用起伏的心胸,拍扫着你单纯而又令人永远精神的言语。

吆喝里旋转,旋转一轮永远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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