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勇丨灵魂的感召(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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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葛勇

凌晨,萧萧的秋雨一阵阵地敲打着窗棂,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朦胧中,我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正好指向4点。全无睡意的我起身推开了窗户,窗外烟雨濛濛,瑟瑟的秋风抚摸着我的脸颊,真丝的睡衣也在不停地抖动,这沁人心脾的爽意只有在这秋风吹拂的黎明才会感觉得到。

突然间,产生了去户外走走的想法。其实我并没有户外运动的习惯,也从没这么早起来过,再说我也没有这样的兴致啊,连续几天我都在为缺少了写作的冲动与灵感而惴惴不安,这个时候我怎么还能有这样幼稚的冲动呢?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我的大脑还在控制着我的双腿,站在原地未动。

当我关上窗户准备重新钻进温暖的被窝时,那种感觉欲加强烈起来,冥冥之中感觉到无形的神灵在召唤着我,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迅速地穿上衣服,拎着车钥匙,乘坐电梯,以最快的速度下楼,跳进车内,启动、挂挡、起步……

晶莹透亮的秋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车窗,发出滴答的声响,调皮的雨刷器在不停地扭动它纤细的身子,不知疲倦并有节奏的发出“嗞嗞”声,加上汽车的引擎声,这三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对一个孤独的驾驶者来说,就是一个配合默契的交响乐团在演奏,这声音很悦耳、很美妙。

车,继续做着没有目的地前行。

当车行驶在公路大桥下最后一个信号灯处,耀眼的红灯阻止了我前行的车轮,与此同时,一辆同品牌的汽车与我并排停下,车窗自动落下,驾驶员是一个年轻人,他伸头向我问道:“你这车跑多少公里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里程表,回答道:“1911公里。”

“还在走合吧?”他又笑着问道。

我回答道:“是的!”

“你这是准备去哪?”

我一时语塞,是啊,我准备去哪?

可能因我一时面无魂色的缘故,那车上的男男女女都笑了。我下意识地对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镜中的我是那样的呆板与木讷。难怪这群年青人笑话我。这时信号灯由红灯转换到绿灯,年轻人一边将车窗升起一边对我说道:“我们到榆林镇吃筋饼去!”

年轻人驾驶的汽车如离弦之箭,轮胎将路面上的雨水搅动得泛起了白色的水花,随着车速的加快,雨水逐渐向两侧溅射,最后形成了一个扇面状的水瀑,如此漂亮的水花在空中仅停留一瞬便雾逝水散。因为路上只有我们两辆车,我也没急于起车。看着远去的车影,突然觉得有些伤感 。年轻人驾车去榆林镇吃筋饼,他们是带有目的性的,我的目的地又在哪呢?

雨,还在继续下;车,还在继续走。我漫无目的地向北行驶,向北、向北、再向北。当车行驶到呼兰河大桥时,犀利的秋风已将乌云撕碎,金色的霞光均匀地洒落在宽阔的河畔上,阴霾散尽、晨雾飘渺,清新甘甜的空气扑面而来,犹如坠入人间仙境。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几叶小舟在穿行,那泛起的朵朵浪花随着小舟的远去而慢慢地扩散着,扩散着,直到它轻轻地抚摸到河滩上的黄沙,是那样温柔、那样和谐。

依然是没有目的地向北,向北,再向北!

说来也怪,我驾驶的汽车鬼使神差般地把我带到了萧红故居,在故居广场的路边上,车居然自动熄火,我几次尝试着重新启动,均没有成功 ,索性拔出钥匙,跳下车,直奔故居走去。由于时间尚早,故居那厚重的木门紧锁着。大门上镶嵌着一对怒目圆睁的虎头,嘴里面还衔着粗大的铁环怒视着外面的世界。

从门缝向里望去,萧红那汉白玉的雕像依然帷坐在故里的正门前,左手安然地放在膝盖上,右手托腮,头微低,忧郁的眼神凝视前方。她,一生历尽坎坷,颠沛流离,尝尽了人间的辛酸,最后在才华刚刚显露之时含恨离世。

十五年前,也是一个秋雨连绵的早晨,也是一次漫无目的地独驾,我来到了呼兰河畔,走进了萧红故居,说来也怪,从此我就开始喜欢文学,喜欢文学创作,而且思如泉涌,笔耕如神助,我的作品也开始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发表。

看着凝神思索的萧红,我的心不再惶惑,不再空洞,我这才意识到黎明时的冲动原来是萧红的神灵再一次向我发出的召唤。

也许是人们还在享受着“十一”长假,或许是这个小城原本就如此的安静。许久,依然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故居前宽阔的广场上,让我这个独行客有了一些酸楚与孤寂。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去时,故居的大门竟然慢慢地打开了。

“怎么是你?”开门的人说道。

我一愣,转过身来仔细一看,是他!

这位仁兄年长我几岁,他是故居的工作人员,近几年,只要有文人墨客来哈尔滨,基本上都是我开车带他们来参观萧红故居。次数多了,与这位老兄便熟识了。

“你在这干嘛?”他问道。

我说:“等故居开门呢?”

他看了一眼手表,说道:“离开馆时间还早呢!”说罢左右看看,问道:“怎么这次就你一人?”

我点点头。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说道:“进来吧!别客气了。”此时的萧红故居依然被晨雾笼罩着,浅蓝色的薄雾萦绕在院落之中,若隐若现的庭院显得那样神秘。

我整理好服装,肃立在萧红的塑像前,耳边回荡着柳亚子先生用他那浓重的江苏口音对她的赞美:“有掀天之意气,盖世之才华!”

我毕恭毕敬地为一代文学巨匠三鞠躬。就在我抬头仰视萧红那忧郁眼神的一瞬,突然思绪万千:她曾是那一代文学天空中的一弯镰月。大自然 的天宇与文学的天空是一样的,有圆月与镰月之分。那些如月圆、如银光闪亮的作品,固然能留给人间亮丽的色泽,但一勾如镰月的文字,却产生了诱人的思念 与令人遐想的空间。从文学的内涵来说,圆月留给人的印象,是短暂而透明的,而夜空中一镰弯月,却能让人思念于永恒。

离开萧红故居时,当我推开那红漆的大门时,由衷地感觉到了那扇大门的分量。从这个大门走出去的一个女孩子,写下了《生死场》、《呼兰河传》等传世的文学作品。她的作品多为国土沦丧后国人如丝如弦的低泣,让读者陷入其中,令人反省;她的作品唤醒了多少民众加入了抗战的队伍!

门开了,一缕明媚的晨光洒落在我的脸上,照耀在我的身上,一股暖流传遍了我的身心,我就像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一样轻松。我决定返城。上车后,又犹如神助,一下就将发动机点燃。就在我准备挂挡起步的一瞬间,我惊奇地发现——里程表竟然定格在1942公里上。我的大脑“轰”的一下,这难道是巧合吗?今早第一次看里程表时正好行驶在1911公里,行至萧红故居,里程表为1942公里,这不正是萧红那短暂的一生吗?她生于1911年,卒于1942年,她在这个世间生活 了31年,而从松花江公路大桥至萧红故居正好是31公里。虽然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我坚信萧红的躯体虽然已经与她热爱的这片土地溶为一体了,但是她的灵魂依然在她的故乡 ,在她热爱的呼兰河畔,在热爱她后人的心里。

文/葛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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