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梅作品 | 我的两位老师
实际早该写写我心中的两位老师了。以往每年的教师节只是和家人念叨念叨老师的好。今天，在这第三十五个教师节，我要写写了！
我读的书不多，所以生命中教我的老师也就不多。但人一生中，能遇到一两位好老师，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一）
让我难忘的第一位老师叫张粉花。她是教我小学二年级到四年级的语文老师，是我们公社书记的大闺女，沁水胡底人。张老师那时也就十八九岁。她皮肤白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脑后总是绑一个长长的大马尾辫，一说话就笑，从不摆老师的架子。
俗话说，带兵看将，养女看娘。张老师的父亲 ，虽然是我们公社的书记，但他说话和气，和村民们融为一体，一点书记的架子也没有。张老师的母亲也是本本分分，不把自己当书记夫人，总是和村上的妇女们坐一起拉着家长里短。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公社干部没有专门的家属房，和百姓住一个院子。我们的教室也是三间民房。老师家就住教室隔壁。冬天，清晨上早自习，我们去得早了，老师总是披着衣服先开开门，让我们进去，她随后再洗漱。张老师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心疼学生。
记得我上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那年冬天我病了近四十天，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年害的是什么病，只记得腿软得不会走路了。屁股上打的针眼儿密密麻麻，有的都成硬块不能再打了，后来就让我喝中药。我闻着苦味儿就要吐，死活喝不下去。我家离学校不远，张老师知道我病了，就来家里看我。母亲见老师进门，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紧紧拉着老师的手，哭诉着我不喝中药，病一直不见好转的苦处。
张老师微笑着坐在我们家的土炕上，端起药碗，边喂我药边苦口婆心地给我讲道理：“你要听父母 和医生的话，良药苦口利于病，苦也得喝，喝了苦药，病才能好，才能早点上学……”一碗药在老师的鼓励下喝完了。母亲眼含泪花，站在炕边不停地念叨着：“看张老师多好，专门来看你，还喂你药，以后要听张老师的话……”我不好意思地硬直起脖子，不住地点着头，表示以后听母亲的话，听老师的话……
送走张老师，母亲回来又念叨：“人家张老师一个大姑娘家，还是书记家姑娘，能来咱家看你，真是你的福气。”是呀，我们家又小又黑，炕边就是炉子和灶台。我想，当时家里卫生以及味道不会好到哪里去。张老师能坐在土炕上喂我喝药，真是我家的荣耀。
张老师年轻，思想自然 也前卫。她的课堂，不仅仅是在教室里。夏天，她还常常带我们去中学操场附近的树林里背书学习。每次我们都开心 得像出笼的小鸟，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林子里去。
虽然是户外学习，我们也不能乱了秩序。同学们整齐地排着两纵队，手拿书本，兴高采烈地走过乡里的街道，来到树林里。张老师总会先让我们围成圈，听她讲户外课堂的规则：一人一棵树，坐在树下背课文，不许爬树，玩耍；谁先背诵下来，谁可以自由玩耍。
树林子里，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好舒爽啊，大自然这个大教室真是美极了。不过，在老师讲规则时，同学们的眼睛已在扫描哪棵树是最适合靠着背书的。比如，树矮还有杈，能坐在树杈上读书，是最好不过了；还有哪棵树和哪棵树挨得近一点，两个好姐妹就能互相监督背诵，早点背下来，早点玩耍。所以，大家顾不上欣赏树林子里的美，就一哄而散，各自抢占自己的领地。瞬间，树林里，除了几声鸟叫，便是朗朗读书声。
别说，这大自然的课堂，不比教室的学习效果差。相反，大家早早地就背诵完课文，玩耍起来了。你看吧，有在林子里的草地上打滚玩的；有一起趴在地上看奇特小虫子的；还有以树为躲闪物而捉迷藏的；也有追着看林子里长有漂亮羽毛，像凤凰一样的鸟的。同学们和大自然融为一体，说话声，笑声响彻云霄……
几十年过去了，我眼前依然闪现着张老师带领我们在树林子里读书的一幕幕……
（二）
让我钦佩并难忘的第二位老师，是我的四年级数学老师，她叫冯菊梅，是我们中学校长的闺女。她中等个头，梳着两个小短辫；高高的鼻梁上架一副眼镜，透过镜片，她那大大的有点鼓的眼睛，总是非常温和；一说话，嘴角上翘，时常露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让我们这些小女生总想多看几眼。记得冯老师的皮肤不太好，脸上长有青春痘，但说话普通好听，总是轻声细语。我们都很喜欢冯老师的样子，总觉得她是从大城市来的，温文尔雅，很有气质。我总想，老师就应该是她那个样子吧。她成了我一生要学习的人。
我数学一贯不好，但她从不打骂学生，总是俯下身来耐心辅导。最让我记着的是一次晚自习。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大部分乡村还没有电灯，我们是点煤油灯上晚自习。当时同学们怕上厕所来回走动的风或者门缝进来的风刮灭了灯，总用纸卷个纸筒套在灯上当灯罩，这样黑板上的光线就更模糊了。班里有一位男同学眼睛不好，虽然坐第一排，但还是看不着黑板上的数学题。那时，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是配不起眼镜的。
冯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后，转过身来，看下面的学生是否认真抄题写作业。她很快就发现第一排的那个男同学只在努力地看，没写，便走下讲台，来到男同学身边，俯下身来，轻声询问原因。冯老师知道情况后，没有犹豫，轻轻摘下了自己的眼镜，递给了男同学。此刻，全班同学的目光全落到了男同学身上。大家非常羡慕他能戴老师的眼镜学习，同时也被冯老师的举动深深震撼。从那天起，每个冯老师的晚自习，她都会走下讲台，轻轻摘下自己的眼镜，递给男同学。后来，男同学被同学们给起了个雅号叫“小眼镜”。
我想，“小眼镜”当时除了激动不已，应该有些幻想吧！也许“小眼镜”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会戴上眼镜，成为一位老师，给一教室的学生们上课：他站在讲台上，手拿粉笔在黑板上写着字；或者戴着眼镜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巡视着学生们的一举一动；或者想着自己的心事儿，悄悄地抿嘴笑笑……
不知道是冯老师的眼镜起作用了，还是同学们起的雅号起作用了。如今，“小眼镜”真的成长为一位非常好的老师和学校领导了。我想，应该是冯老师吧！
作者简介：张素梅，山西晋城市沁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