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住院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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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白

这两年开始频繁的往医院跑,也难怪,人到中年,谁还没有个病。何况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是事都牵着精力,大家几乎都是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只是你不哼哼,谁也不知道你疼。我有一个病友说:“咱这岁数啥叫幸福 ,孩子省心,老人健康,就是幸福”。深以为是!那天我们唠这嗑时,互相数着对方床头的点滴,长久的出神。

那是个天气并不太糟糕的初冬的下午,我再次因为高血糖住院了。现在血糖高的人不知道咋那么多,再加上这家医院内分泌科的医生很有名,这科病房很火,人满为患。事前我已经托了很硬的关系,可到办住院时还是没捞着床位。小护士头都没抬,说了句,“等着吧”,在就不搭理你了。领我来的朋友还想说点什么,我拽了拽他衣角,算了。店大压客,医院也一样,管你是谁,有能耐别来。

那天碰见很多熟人,朋友开玩笑说:“平时总能在饭店碰见的哥们今儿都上这报道来了”。血糖把大家再次不约而同的聚到一起,只是这次的液体不能用嘴喝。我们相互辨认着打招呼,惺惺相惜的握紧对方伸过来的双手。满走廊都是焦躁的面孔,到处都闪烁着寻找希望的眼睛。在这里只有谁的血糖指标高,谁的嗓门大,跟谁钱多钱少,官大官小基本没关系。

医院真是个思考人生 的好地方。

有啥也别有病。人一生病住院,似乎一下子都变成了哲学家。这几年就医下来,我也算资深患者了,但个中滋味非亲身经历不足与外人道,那罪遭的,不夸张的说,每住一把院,出院都跟重获新生一样,看破红尘。俗点说是这样:有多少钱也别上那花去!

医生说:“你不能在这样了,在这么不当回事就是作死”。

“放心吧大夫,你们这以后我在也不来了。”

保证下得痛心疾首,咬碎钢牙!要不了多久,多则一年半载,少则十天半月,涛声依旧。

这都不是啥个案。

在生病这件事上,人有的时候真的和猪差不多,记吃不记打。男人尤甚。

上次住院临床有一个大哥,脑出血十多年,他这是第三次复发,一回比一回重。他的病床跟前儿看不着什么人,一把又一把的折腾,亲戚朋友们新鲜劲儿早过了,都有事,谁有功夫老来看你。儿女也没影了,病长无孝子,这话一点儿不假。只有老伴儿,没黑没白的侍候着,一天天熬得跟什么似的,看着都让人心疼。这大哥语言神经受损,一着急就啊啊啊的叫,脾气很大。他那支稍微好使点的胳膊动不动就掀小饭桌,在不就抽冷子打大嫂。可能他浑身的力气只有这么一个发泄口,大嫂每次都给他打的很疼。哭着锤他,骂他,扔下撒了一床的饭菜不理他,他就流着哈喇子呵呵呵的自己在那傻笑个不停。

我们都说:“大嫂你可真行,咋挺过来的呢。”

大嫂流着泪说:“你大哥是个非常要强的人,他这是心里头急呀。”

躺在病床上我又想起了那个大哥,一想起他我就会发好长时间呆。我想理顺我的哲思,又理不出个头绪。我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又什么也不明白…。病房外面不时的传来患者家属打电话的声音,他们家的那点事也真不背人,干仗似的,满走廊吵吵。我想,他们一定以为住进医院就没事了。这群可爱的农村人,什么时候他们也把血糖造这么高呢?时代真是不一样了。

这次和我临床的病友是个官员,他在政府里当着不小的官,但他从不和我们讲官府里的那些事事儿,他人很随和,家长里短的经常逗得大伙笑的腰疼。

他跟我说:“哥们,我不怕有病,也不怕死,就怕死不了”。

他的意思我明白,没有尊严的活着真不如死了。我跟他学上次住院那个脑出血的大哥,他说:“老弟你看见没,啥叫牛逼呀,自己能站着就叫牛逼”。

他说他有一个朋友,也是个当官的,对朋友极重感情,很讲义气,跟谁都有商有量,客客气气的,就是对自己媳妇压不住火,不分场合,三句话不来就急眼。但他有个硬伤,摆弄不了他女儿。小姑娘谁也说不了,父母 的话谁的也不听,在学校里包场,大姐大,屁股后边天天跟着一群小弟。

春节,家里一桌子客人,他爸问“琪琪你干啥呢,咋还不吃饭呢?”

“用他妈你管,消停的喝你的B酒得了。”

他说这哥们现在非常苦恼,经常喝多。

主任进来查房了。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拐外抹角的跟她打过招呼,她一一评点了我们的病情,她的讲析兼具专业和常识,通俗易懂。大家严肃一下子起来,连最能说的三床也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学生,重新认识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

三床的病友是个民企老总,当兵的出身,我们是老相识。他这些年辛辛苦苦的扑腾出很大一片天地,钱赚了不少。这次把我们安排到一个病房也算是医院对我们的特殊关照吧,有关系终还是不一样的。

有一天打点滴,他忽然问我“老弟,你说咱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钱没少挣,病得一身。”我笑笑没说什么,我知道他不用我回答。

半年前他得的心脏病,他说“兄弟,我现在每天都是偏得的,那天晚上要是没抢救过来,哥挂墙上快一年了。”

他跟我说,他很佩服他的老首长,他的这个老长官大校转业,退休后和几个战友合伙开了个公司,摊子很大,手下上千人。前年战友聚会,他问老首长“您又不缺钱,挨这累干哈。”

老首长说:“我不图挣钱,但我要这个氛围,我得有用,在这里我仍然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我让很多人在这里找到了生存的位置”。

这天晚上我从外边回病房准备测餐后血糖,打开房门一屋子烟味,加床上躺着个男的,我一看认识,隔壁病房的患者家属,他见我进屋不好意思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略想了想说:“小伙子你这不大好吧,让你进屋暖和暖和你咋还上炕了。”我知道他是农村人,话说的方式尽量能让他接受。“在说你是怎么进来的,病房这会也没人啊?”

加床的大哥是外地人,打完针要去亲戚家吃饭。我们几个当中他的指标最好,可能要不了几天他就该出院了。他在当地的殡仪馆工作,这是个惯看生死的人。他愿意喝酒,常常喝完酒回来打针,我们几个很羡慕他,羡慕他的指标,更羡慕他的状态。

大夫说“老马,又喝酒了吧!

他说:“我看看酒和药它俩谁尿性”。大夫也无奈。

明年开江,老马邀请我们去他那吃鱼,他说驴肉炖鱼,嘎嘎香。

驴肉炖鱼?头一回听说。

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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