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介 ‖ 渭南散记

日期:心情随笔阅读:18970

文/曹子介

这里我要说的渭南,是位于天水市麦积区三阳川的渭南镇,而并非陕西省的渭南市。

我是地地道道的渭南镇人,但因我家与镇政府相聚五公里有余,而且从学校毕业后就离开了渭南镇,所以对渭南镇并不是太熟悉。记得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期中学上学期间,在渭南镇我仅仅生活 了五六年时间,而就这五六年时间,渭南镇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影响着我大半辈子生活。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风土人情,以及历历在目的琐碎故事 ,至今在我的脑海里翻涌,每当我从梦中醒来,就像一场无法抹去的电影,在眼前反复回放。

那年我小学毕业,正赶上教育 部学制改革,学制由春季招生改为秋季招生,1979年秋季,我考入渭南中学,从此开启了我的渭南镇生涯。

开学那天,我手里拎着被褥,肩上扛着面粉(当时上灶必须要给大灶上交面粉、粮票和钱),顺着陇海铁路路基(大约五十公分宽)朝渭南镇方向整整走了一个半小时。当时,爸爸就在渭南师范工作,爸爸想法设法从十分紧缺的师范教职工宿舍楼中借给我一间房子。四十年过去了,至今我清晰的记得那间房是206号。

长期在偏远农村生活惯了的我,来到渭南师范,无疑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偌大的操场,挺拔的教学楼,学校周围一望无际的田野,高大的柿子树嵌入葱茏的田间地头。师范门迎陇海铁路火车隆隆,背依渭河之水波涛滚滚。美丽的乡村写意画堪比陶公笔下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在三阳川,有渭南、中滩、石佛三大集镇,分单双日逢集。小时候,大人们都称渭南为寨子里,中滩为上集,也不知道其中原因。农闲时,只要乡亲们一声吆喝“走!寨子里跟集走”,这时,三三两两的人们便有说有笑地朝集市奔去。

渭南镇(寨子里)说是三阳川的大集镇,其实并不大。破旧低矮的民房夹杂着一条由西向东狭长的土路就是集镇了。逢集时,路两边摆满各种小吃、烟酒副食、粮食布匹、日用百货、五金农具等各种商品,叫卖声、吆喝声八面迭起。水泄不通的人流中,经常会听到身后“摸里摸里”的声音,回头,人群早已让出一条小甬道,一位五十多岁的高个子男人,左手臂弯里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炸好的油饼,也不见他高声叫卖,只是见到小孩,就往手里塞,不管你有没有钱,不管你想不想要,只要孩子接住油饼,钱过会来取,他的心里是有数的。

83年春,适逢党的好政策,解决知识分子家属户口农转非问题,我们全家饱受党的温暖,荣幸地成为吃供应粮的“城里人”。就在那年,十六口人的大家庭随着我们户口农转非而解体。爸爸想让大半辈子与土地为伴的爷爷过上享清福的日子,便一同将爷爷的户口转为非农业户口,爸爸将爷爷奶奶接到渭南镇和我们一起生活。

在渭南镇期间,只有初小文化程度的爷爷总喜欢拿着书看,闲暇时经常教我们珠算加减乘除法,我们感到枯燥无味,便戏谑爷爷“现在都啥时候了?有计算器,谁还用珠算啊?”爷爷总是笑呵呵地说“珠算是老先人留下的。学会三遍九,生活不用愁;学会九遍九,走到天尽头”“狮子滚绣球,好的在后头”。果然,爷爷的算术功底惊人,跟爷爷上街买菜,我只管拿东西,爷爷算账,爷爷帐算能精准到几分几厘,特别是买鸡蛋,比如一元钱买3个7鸡蛋,22个鸡蛋多少钱?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比奥数还难,可爷爷一口就能报出价钱。

爷爷不会掐算黄道吉日,但绝对是生活的有心人。看云识天气,比天气预报还准,什么“早晨浮云走,午后晒死狗”、“早雨一日晴,晚雨到天明”呀;什么“老云结了驾,不阴也要下”、“黑云起了烟,雹子在当天”等等,爷爷一看就知道天气的变化。爷爷是村里的能人,性格开朗,乐于助人,村里红白喜事他是铁杆总管,钉锅打铲做木活,样样精通,农闲时或者阴雨天义务给左邻右舍服务,赢得村民的喜欢和爱戴。爷爷在渭南镇生活,可心里一直记挂着老家的乡亲们以及在农村务庄稼的三个叔叔,天气略微变化,爷爷便局促不安,想着叔叔们承包地里的农活。农忙季节,哪天播种,哪天收割,哪块地的草该锄了,爷爷记得非常清楚,提前做好帮叔叔春耕夏收秋播的各项准备。

说起渭南的集,不能不说渭南的泥。渭南的泥是出了名的,遇阴雨天气,坑坑洼洼的街面便成了真正的“水泥路”,水深没脚,泥裹脚面。特别是进入秋季,秋风飒飒,阴雨绵绵,黄土路在秋雨饱和下迅速膨胀,稀泥污水活像汲足水分的面包,稍不留神就滑倒,成为一个泥人。

记得那天上午,滂沱大雨没有一点要停的样子,师范操场上积水如潭,雨水似溪,可就在这个时候,小脚的奶奶非要去渭南镇基督教堂作洗礼(她当时刚加入基督教)。这可怎么办?当时根本没有什么别的交通工具。走吧,雨大泥大水深,奶奶的小脚根本走不动;自行车推吧,肯定推不过去。爸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断然决定:让我背过去。听到爸爸的命令,我别无选择,不得不背着奶奶去渭南镇基督教堂。我背上奶奶,迎着暴风雨故意走得很急很快,几次差点摔倒。到了教堂,我和奶奶已经淋了个落汤鸡。可万万没想到,由于我走得太快伤到了奶奶,奶奶好长时间感到胸疼胸闷。想起这件无可告人的傻事,我至今懊悔万分!

渭南镇数年,读书和学习是开启我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智慧的摇篮。除了上学、写作业,在周日节假日或者寒暑假,我有大把的时间一览渭南的风采。

闲暇时间,漫步渭南镇,青春的足迹踏遍山山水水,水墨般的光感时时撞击着我的脑海。不得不说从师范到渭南中学栉风沐雨的两三里路,不得不说成片高大粗壮的柿林,一望无际的麦田,以及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春天到了,花香来了,乡村的写意画饱蘸笔墨,抒写一幅春意盎然的画卷,任你的视觉、味觉嵌满五彩缤纷流光溢彩;葱茏的夏天在三阳川铺开,如同绿色的草垫,白云朵朵,蝉鸣聒噪,洗过一样的空气直往肺腑里钻;站在秋天的高处,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柿子树上挂满无数个红灯笼,让人馋涎欲滴,一畦畦待收的玉米高粱如同卫士,整齐待发,糜谷点头致意,好像在对秋天俯首称臣;雪叫醒了冬天,白天还是阴沉沉的,第二天已经是火树银花琼楼玉宇了,静谧的渭南镇天地一色,纯洁无瑕,此时你根本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捧一本书随意走出校门,那里就是天然氧吧,那里就是读书的好去处。席地而坐,或者信步走走,翻几页书,或者看云赏绿,捉蚂蚱追蝴蝶,随意的任性,惬意的舒心,释放出一种学习的动力。记得当时师范学校编印了数十位学生竞赛命题作文《灯下》,我爱不释手,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好些文章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为我的写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忘不了教室门前的那几棵老梨树,梨花的白告诉我春天来了,梨子的黄打开了我对秋天的记忆;忘不了先后任班主任的恩师夏小平老师、王素芳老师、马正荣老师;忘不了已故师爷缑振民(也是我爸的老师)校长、张建国校长;忘不了课间同学们充满求知欲的每一个眼神,课余时间操场上每一个飒爽英姿的倩影……

如今,星移斗转,物是人非。原来的渭南师范已经不复存在,先后更名为天水市第二师范、天水市第十中学,学校周围已经建起农贸市场、大型商场、三层小洋楼,渭南镇大街小巷铺上了真正的水泥路,清洁平整,美丽乡村振兴建设如火如荼,富了的人们与国人一道正在走向中国梦伟大复兴的康庄大道。

回首往事,匆匆岁月倏忽而过,碎了一地的记忆,拼凑不出昨天的影像,苍老的容颜写满心动的声音。

四十年沧桑巨变,四十年风雨兼程,四十年华丽乐章,谱写在渭南镇的上空,点染着渭南镇的山山水水……渭南镇的巨变成了祖国经济腾飞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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