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华|那年，我高考

我参加高考，是三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是不太好写回忆高考的文章的。

今年高考的那几天，我和几位同学、老友网聊我们的高考，都不约而同问我，聊哪一年的高考？闲聊的几位中，有三进山城的，也有八年抗战的，有的最终修成正果，也有的至今也没有跨进大学的大门。

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有一位老友，我读初三时，他就开始高考，我读高三时，他还在高考，我毕业工作了，他才勉强考上。后来，他和我在同一县城工作，多有交集。

大概是后来居上吧。

他的官运比考运亨通，过三四年就升一级，很快从初出茅庐的实习生，成了我的领导，而且官越做越大。当时，我还暗暗的不服气，无非认为他高考不行，考了那么多年才考上，但事实胜于雄辩。

也有没有考上，后来也混得很好的。那时，城镇户口高考落榜，可以招干，进税务、工商、法院，做法官和公务员，一生捧“铁饭碗”。而那些考上的，毕业时已风水不在，分配进了供销、商业和粮食单位，也有的到了工厂，后来纷纷倒闭失业，连吃饭都成问题。考上的与没考上的，命运发生了大逆转。

但无论怎么说，考上还是最高目标和第一追求。因为，高考，也只有高考，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和人生 走向。

现在，每到高考，网上就有劝慰考生看淡高考的文章，出发点和用意当然是好的，但是，没有哪位家长和考生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道理很简单，十几年书读下来，终于等来了高考，谁不希望考上，谁不希望考到好的大学，谁能看淡并且真正看淡？

高考走过了四十多年，而且，还要坚持走下去，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政策奇迹。什么样的政策能坚持四十多年，还在继续执行？计划生育国策，也坚持了四十多年，现在不得不作调整和改变，但高考没有变。为什么？因为，这是最科学合理的人才选拔政策，或者说，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代替高考。

网上动不动就有关于素质教育 的文章，无非认为中国教育不如国外，注重应试教育，忽视素质教育，问题出在有高考这个指挥棒。写这类文章的人，不知有没有看到，这四十多年来，在高考这个指挥棒下，成长了多少顶尖的科技人才和其他各类人才？如果说高考影响了素质教育，怎么解释我们的经济奇迹和科技奇迹？如果有哪位中学校长对学生家长说，我们学校的素质教育很好，就是高考不行，你会相信他的话吗？你会把孩子送到这样的中学接受所谓素质教育吗？

再说，除了高考，现在做什么不需要考试？律师、法官、教师、医生、监理、会计师、设计师等，不需要考试？唱歌的，参加青年歌手大奖赛、星光大道、越战越勇等，名为比赛，实际上就是一种考试，而且是竞争更激烈的考试。奥运赛场上，你死我活的争夺，不是考试？

也有人会认为，国外素质教育好，可能不考试。其他不说，就说托福、雅思，你还没有出国，就先让你考试。你如果说，我素质很好，不需要考试，老外会同意你入学吗？

再说，考试和素质也不是完全对立的，考试分数高的，素质就不好？分数低的，素质就一定很好？几年前，也有文章抨击高分低能。高分低能也许的确存在，但这肯定不是普遍现象，而是极个别的现象，不能以偏概全，否定高考在提高全民族素质方面的无可替代的作用。

昨天，还看到一篇文章说，国外幼儿班不教识字、算数，只教穿衣、吃饭，培养独立生活 和生存能力，我也被这篇文章的观点迷惑了，后来，想想不对头。我们中国人，长大了，有几个连穿衣、吃饭都不会的？还有说，我们的孩子依赖性强，我认为，这没有什么可怕的。记得，我们当初做饭、洗衣什么也不会，后来到外面读书，离开了父母 ，什么都被逼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别危言耸听呢？

我们那时高考有没有压力？当然有，而且，比现在考生压力大。三进山城和八年抗战，能没有压力？记得每年高考，都有考前动员会，实际上就是减压会。我们的老校长口才很好，一讲就是两个多小时，概括起来，就是两句话。第一句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第二句是:战略上要藐视一切敌人，战术上要重视一切敌人。这两句话都是毛主席讲的，老校长用于高考动员，很有效果。我们听后，心情 轻松多了，但是，到真枪实弹考试时，还是紧张得不得了。

我们的高考，比现在要迟一个月，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高温酷暑，有些考生晕倒在了考场上，急救苏醒后，还得继续作战。

而且高考前，还有预考。能参加高考的，都是先过了预考这一关的。预考的淘汰率大约40%，一点不能怠慢和松懈，稍不小心，就可能失去高考机会。

我们高考的考场设在县城。乡镇中学的考生都是包车进城，吃住在旅馆。校长、任课老师也一同坐车去，没有家长送考，家长都在农忙。有条件的家庭，家长会在考前一周送来米糕、粽子，预示和祝愿孩子“高中”。

每个学校都有固定住地。我们学校住在县政府招待所，条件比其他旅馆好。由于天气炎热，没有空调电扇，加上心里紧张，晚上无法入睡。招待所会议室有台彩电，每晚放《射雕英雄传》，我们就偷偷溜去看电视。电视结束回到房间，更睡不着了，几个同学就谈论电视剧。

光谈电视剧还不过瘾。有位复习多年的老考生，英语、历史、地理每年都考九十分以上，单科全省名列前茅，但数学常考几分、十几分，总分被数学拖了后腿，只能一年一年复习。他有失眠症，高考期间更睡不着，而且，他还有个坏毛病，自己睡不着，就把全宿舍的同学都叫醒，理由很简单:我睡不着，大家都别想睡。

高考那三个晚上，我和他住同一房间，被他害惨了。他从招待所门前的臭水沟捉来几只龙虾，用线扣在电灯泡上烤。龙虾耐受不了灼热，就在电灯泡上爬上爬下，电灯泡表面光滑，龙虾爬上去又滑下来，反反复复。他就在旁边一边看，一边解说，而且，还把全房间的同学都叫起来一起看。

高考那几天，我们就像那几只龙虾一样，接受灼热的炙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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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文华，男，法律硕士，律师，英语翻译，江苏盐城市诗词 协会会员，在太湖诗刊、首都文学、蓝天文苑、长江诗歌 、现代新派诗刊、当代诗刊、陕北诗刊、边塞诗刊、地狱天堂诗刊、仲夏诗刊、蓝星诗刊、甘肃文学诗刊、桃源诗刊、海诗刊、崂山文学、定远文学、北极光文学、沿海文学、散文网、新锐散文、作者联盟等发表诗歌、散文，代表作《与你携手》获陕北诗刊十人诗选诗赛最佳实力奖。

原创： 坐看云起时拒绝闲聊 新锐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