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悟道】罗福成：生死状
有一种情绪，在酒杯中挣扎
酒桌上，我真是无法拒绝反复又热情的劝，无法抵抗自己内心的真和纯突然勇猛起来；而且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消化能力和承受极限，可最终我还是笑了，善意地指着手握盅的朋友说谢谢，谢谢。
——而且酒杯，在现场虚伪的套客和假意的奉承中，再次被举过头顶，任混龊的毒药，顺着许多狰狞的微笑倒进嘴里，穿肠而过。
兄弟？朋友?领导，抑或同事？如果你们是真正以心相待，就应该按下他正在举起酒杯的手，让它低下，甚至低到尘埃里——这是情感沉淀的责任，也是一场生命的托付。
但是，我们常常听到的是：“你太假了。”“你在装。”“你真不够意思，喝那点。”等等之类暗藏杀机的言词抑或阴冷的表述。
于是，太多太多的时候，我不能选择，只能接受。
谁叫我——慈悲为怀！谁叫我是深渊，总是看不见自己？
我是深渊？那为何一次次不能够吞没歌声和刚刚燃气的火焰？
一路走来，我不喜欢借酒浇愁，只习惯以柔弱沉默抵抗沉重的创伤，让心底的苦郁结、冰冷。
兄弟，请允许我说句实话：这是一个习惯离开的时代，但是已经不擅长告别！
娘的生活 ，只剩下一场无尽的等待
这个夜晚，特别的干燥、暴热和纯粹。两支蜡烛，风中摇曳。
娘一个人是不敢在她那间房间里睡的。常常放一把锋利的弯刀在床另一头的棉被下，驱赶黑夜的恐惧和思想中与生俱来的柔弱。
几十年了，娘已过的日子一页页翻过，又一页页相似。
从去年初冬到现在，每当黄昏垂暮，她像躲避一场掠夺或台风一样速度和慌乱。关门。上锁。逃离。双目失眠的伯母成了她唯一倾诉的对象和等待。
为了父亲 走时留下的两头猪，娘在内心巨大的挣扎和呐喊中，放弃了进城的想法，独守木屋，折腾暮年。
猪草。柴火。粮食。思往想今及故着坚强成了娘眼前的全部。她的眼里已经不再有泪水来回，只剩下苦涩。
在娘的生命档案里，苦难的往昔和不可预知的未来，都被她折叠得整整齐齐。那里有她通往父亲孤坟走不完的弯曲山路，以及房前屋后种不完的自留地。
是的，娘在家就在。可现在的家园，又在以什么样的方式和状态存在?
——叩问大山河谷，没有精神的木板青瓦，离家孩子的灵魂又将皈依何处？
凌晨两点，寒潮来袭，蜡烛燃尽。院坝的上空，堆满娘满目凄然和苦修故事 。
村庄情绪稳定，静谧安详。娘手中喝了两次才干的一杯啤酒，成了整个夜晚的线索！
我是一段细节，请允许卑微的存在
其实从懂事起，我就开始学习倾听；不仅仅是在中年。
黄金时代，为了不负青春年华，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成了我稚嫩的肩膀一直放不下的行囊。
那种声音，干净、厚重、纯情和冗长，夜夜撞击我的耳膜和心扉，穿透我成长的路和经历，直到遥遥无期的未来。
——直到现在，我依然只能在这一种声音里，获得灵魂的舒暖和安详，以及肉身长久的流放。
由于生存的压迫，我在练习中已不断改变了当初行走的习惯。也逐渐学会了辨认眼球的滚动、面部肌肉的排版以及嘴型张开的大小。
人来车往中，我固执地站在往事的路口，一次次清晰地把许多场景、舞台和故事情节翻到深夜。最扎心的痛，还是那些高档的面具。
飘洒如同路尘的这些年，因为过多的取悦、迎合、仰望和期许，早已摧毁了我内心从村庄培植起来那点仅存的坚强。
好在我经常独坐自勉，不要在势利面前卑躬屈膝、献媚折腰。我很害怕今生蹲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多少次，我试图接近那些贴有代表正义标签的椅子、华丽的外衣以及冠冕堂皇的门牌，最终都一脚踏空。
我身周围，通过酒杯测量之后，一切都已变轻，变色，
变软，变淡，变薄，变得深不可测。
从现在起，我会降低自己的声音和欲望。闲读岁月，静品流连。
都没有错。不再打扰，是我们最后最好的默契。
我们的关系输给了时间
秋风又起，落叶坠零。
曾几何时，我们站在冬天的边缘，点燃虔诚的香烛，用白酒和粗粮筑起一段未来里程风雨同行的誓言。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三年之后，这份没有经过培育的关系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时间的浩劫。顺着势利和金钱的藤蔓加速滑向低温的季节，开始喘息。
这一切，皆源于角色和场景置换得太快。那些推杯换盏的现场正在逐渐被篡改和焊死。
其实没有什么。就像辛苦耕种的庄稼，结果颗粒无收。最多的估算，不过是一场苦难的笑谈。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一路走来，有些暗伤我懂得了该怎样修复。决定不再约你，是我最后心碎的告白。走不进的世界就不要硬挤。人生 如戏，何来输赢？
当初发生在那张餐桌上的冲动和任性，注定已成了这个时代的记忆。一场路过。往事随风，今又从容。
我祈祷，花开两岸，各自安好！
霓虹灯下的残局
凌晨一点半，被微信捆绑的女人，在小巷背光的部分，屠杀道德和良知。
----矫情泛滥，裸舞灵魂。
烧烤摊前，喷洒在炭火上的胡言乱语把整个夜晚折腾得乌烟瘴气。一张张贴着酒精标签的脸，如同路边楼口的野广告，被光眼和车声随意地唾弃和谩骂。
捡拾垃圾的老人，在齐腰的铁桶里翻找着通讯录里的子女和回家的尊严。深深夜色中一棵棵为城市值守的树，鞠躬致敬！
环卫工人的扫把，一层层削去满地的浮躁、暴力、愚痴、野蛮和张扬。精准地梳理着城市的脉搏和情绪。无言的，进行着一场生命最高的修行！
是谁，在红绿灯十字路口呕吐一地谎言？
一场归零的对白
追债。是不是接受魔鬼心里测试和语言训练的过程？
仔细阅读。当初你用人品锤炼的只言片语，它的背面，全是是艺术，黑洞和阴谋？
时间，终于让你成了我倾诉的对象。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一场表演。
躲在心最安静的地方，拨通了你的电话。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真害怕不经意碰碎了你尊严的瓷片。
——大多数悲情表白，无奈残酷谢幕。
当初毫不设防的站着借给你，为何现在你一定要我跪起向你讨要？赤裸裸的表演，让人泪奔，惨淡冰凉。
剧情不再精彩。一半是暴力，一半是火焰。
——多么痛的领悟：可以原谅，但不再信任。
曾以为很坚硬的相逢，为何在金钱的面前会显得不堪一击?
生活不相信眼泪。那份铿锵约定，都成了时间的易碎品，散落风中，慢慢矿锈，。
内心只剩下钝锯挪动的疼痛。生活的舞台上，还不得不在微笑中用力拥抱对方。
是人心的扭曲，还是社会的癌变？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结果还是错。
作者简介：
罗福成，男，土家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