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教授的面子与里子

原创 绿茶 茶语微笑

那天，好友到我家，送我一盆欧月。

近来迷上园艺的她，周末和同学一起去江夏的花木市场买了好几盆花。她每有收获就和我交流，多少我也算是一个“绿手指”。

赏完家里的花草，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说到她的同学，大学毕业后自己开公司，做留学项目，多年打拚，已成富豪，住着别墅，另有多处房产，但是非常低调。

然后，她感慨地说，毕业这么多年后，再回头看，发现，毕业后混得好的，还是大城市里的那些同学。他们的眼界就是高一些，不像从小地方来的同学，像我，进大学当了老师，就满足了，按部就班地过日子，没什么大出息。

你也太自谦了，我说，你已经是大学教授，绝对的中产阶级。从社会评价上讲，教授比商人的地位还是要高一些的。

她摇摇头，说，还是蛮受冲击的。至少，同学用自己的实力可以投资移民，她的孩子高中就在国外读书，以后肯定是在国外读大学，发展。我们家的孩子，哪怕读着国内最好的大学，但是说到要出国，钱仍然是摆在我们的一个难题，必须得倾全家之力，甚至有可能要贷款。

说到这，我沉默了，因为，我也面临同样的难题。

这就叫阶层固化。我们虽然通过读书，改变了父辈给我们的命运，但来到城市里，后劲就是没有那些原来在城里长大的同学足，好像跟他们之间，仍然隔着一个台阶。

而且，我甚至发现，哪怕同样来自县乡村，县城长大的孩子和农村长大的孩子也是不一样的，最根本的，还是家庭背景导致的眼界与社会适应性的区别。

比如，其实我觉得我还是很适合读书做学问当老师的，可是大学毕业时，一心只想着留在省城，赶紧工作，赶紧挣钱，减轻父母 的压力，对于未来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所以，就进了民营企业，体制外生活 ，到现在，成了自由职业者。人生 的每一步都很重要，行差踏错。

你也很不错了。好友说。把自己管理得很好。

聊以自慰的是，自己一直没有放弃学习与成长，这也是我能够做自由职业者的底气。但是，因为我深知其中甘苦，所以，我还是希望我的孩子将来能在大学当老师，在有一份稳定职业的前提下，又有自己的个人空间，这样才是最好的。

好友说，我也是，虽然说大学老师收入不高，但是稳定，没有太大风险，而且还有寒暑假，所以，我也希望女儿将来当老师。可是女儿说，哼，你们的眼界太窄，我才不要跟你们一样。

我女儿也这样说过。我说，也许孩子们是对的。

两个妈妈的茶聚，最终的落点还是在孩子身上，她们的学业、未来的发展发向、她们的感情生活，以及对她们未来小家庭的蓝图，呵呵。

而此时，孩子们在千里之外、异国他乡，看她们的书，写自己的Paper，走自己的路，我们所有的期待与愿景，不过是一杯下午茶里的波澜。

送走好友，我仍然在想，阶层固化这个词。

我的大学同学颜，是我们班上唯一读了博的，现在在北京燕郊的一所大学教书。他读博时师从著名社会学家陆学艺先生，陆先生毕生致力于研究中国中产化的橄榄型现代社会结构的发育与壮大，颜同学跟随师承，经多年的调查研究，完成一系列报告和文章，几年前，我作为编辑，帮他出版了一本书，《中产化的社会建设》，我自己也趁机学习了一下。

前不久和颜同学聊天，聊到高校老师的教学与科研压力，以及收入情况。因忙于学业与事业，结婚晚，孩子尚小的他，为了孩子的入学，想在市区买个学区房。可是，他感叹，京城大，居不易。

原来，他自己和夫人各自婚前买有一套房，现在为了学区房只能资产整合，但通州的两套房换不来市区的一套学区房，所以，他有点烦。

他的夫人也是博士，也是大学教授，在学术上，他们如鱼得水，在高企的房价前，他们一样焦渴。

我发现一个现象，认识的好几位大学教授，都是出身农家，他们都是当年的学霸，都通过读书改变了自己父辈给与的命运。他们在自己的学术领域都小有成就，大学教师这个身份，既为他们所自豪，但也常被他们拿来自嘲。

身为知识份子的他们通过个人奋斗改变自己的命运，跻身中产。若想再上一个台阶，比如说实现真正的财务自由，必须是富豪阶层，而现在，真正的富豪都是通过社会协作、人脉关系、资本运营才得以实现的。

这是两条不同的路，他们在路的起点上就被命运进行了无情的甄选，但是，在路的终点，我相信，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荣光。

出于一种亲切感，我倒是更欣赏我身边的这些大学教授。

某一天，在从天河机场往光谷的地铁2号线上，我看到在我身边的一位男士拿着手机在看，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呃，人家手机屏幕上全是英文。

看他的年龄，在50岁上下，身边有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估计是刚下了飞机上的地铁。过了一会，听他给人打电话，讲自己这次出差，刚否了一个项目，因为对方提供的数据有问题。

“他们没有想到我们是这一行里最有发言权的。”他说，言语中满满的自信。

我想，一个手机界面全是英文的中年男士，他曾接受的教育 、他现在从事的职业让他有这份笃定与自信。

送我花的好友也是大学英语老师，她的手机界面也是全英文的：）

当我第一次发现时，我笑着冲她说，呃，你看，你这英语界面，碾压了多少人，其实就是在告诉人家，哼哼，我们的话语系统都是不一样的：）

她笑。

在一般人看来，手机屏只是面子，钱包才是里子。但在我看来，这样的面子，才是真正的里子。

我的手机屏是中文的，只好希望我的钱包里，能出现美金，要不，欧元也行。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