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

少年玩命不玩心η°日期:伤感散文阅读:10112

侠客行

文/谭红林

瓷侠

这是江西景德镇近郊的一个县,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像个绿碗,碗底中心是陈姓老爷家。虽说是个小镇,但它的规模毫不逊于千里外的府城。

城中心三级数十里长的白玉牌坊叙写着这个家族的荣光。千年前始祖陈太公翰林出身,执掌台阁。传说他在皇家密阁校堪,将任东阁尚书时却突然辞职,到当时僻远荒凉的此地建窑造碗。景德镇原本是个瓷乡,全府著名造坊十余家,唯独他家只造碗不造其他瓶碟盏之类的瓷器。

传言他家千年来只造了最顶级的两个天目碗,这碗夜晚发出的亮光像天上的星星睁开无数的眼睛,白天透亮得能照见所盛物品的内里。江西自古是匪患高发地,该镇因为陈家的碗数度免难,繁华千年,成为三省五市通达之地。这两只碗如今都失踪了,有明匪暗偷巨侠到他家珍藏国宝的奎一阁无数次翻遍,别说碗,连配方的影子都未瞧见一页。江湖上传说,第一只碗是明末清初闹洪匪,被贼人打劫去了。第二只是清入关时欲杀尽县城的所有汉人,陈三公将天目碗献给了统兵元帅挽回了一城人的性命。有人说这两只碗都在皇宫大秘内,也有远来的客商说在外国,因为在洋人的报纸上见过照片,一碗都不换一城,果然绝非小巷传闻。

时间翻至1938年,日军大本营准备发起湘桂鄂大战役,日兵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淫,无数的民间珍宝尽入敌手,府城景德镇已归日军管辖。这天,一辆黑色福特车满载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驶入三重牌坊后的陈家大院。此时,主人陈六公正闭目躺在沙发上。但他眼闭心不闭,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上几代都造不了天目碗,配方是每一代家主临死前的口耳相传,如今只是片言只语,高深处无人领会,那是始祖老太公在皇宫偷阅了几万本皇家秘藏才盗来的配方。忧的是日本人志在必得,可能不会放过这个屠城的机会。

令陈六公意外的是,陪同日本军官前来的学者对他很客气,他很惊讶。日军官横眉怒目,说得很明白:以天目碗换全县人性命。可学者友好地说:大佐,陈桑是好人,其公子和我的女儿是德国匹茨堡大学的同学。并呈上了二人的合影,看照片上的情形两人关系很亲密。陈六公明言,碗已没有,配方也无,唯命相从。日军官要拔枪挥刀,陪同的学者、社长先生婉言相劝。送走来人后,陈六公虽然觉得好像是一红一白的双簧,但毕竟躲过一劫是一劫。日本人杀人很容易,但主要目的是想要价值连城的宝碗,所以日军官也是吓唬而已,限定时间:一月后交出。

一周后,陈家公子陈七公和日本女同学惠子居然一起回家了,原来是那社长安排的诡计。这社长也是日本的瓷器专家,祖上千年造碗,日本军部也晓得国宝的经济价值,所以他们狼狈为奸,结伴来虎视眈眈地唱戏。

第二周,日社长上门说,既然陈桑无碗可出,全城男女性命堪忧,不如陈七公娶了同学惠子,因为是日本人亲戚的关系或许能解救一城性命。如今之计,陈六公也无良策,只好照办。

第三周,两人结婚了,那日本儿媳其实是个特高科间谍。陈家千年香火不绝,虽然是代代单传却从不生女。据说这也是陈太公在皇家密档中配用的药方,所有嫁入陈家的媳妇必须在结婚时服用汤药,孕足一年生产健康男孩。丫环密报说,那日本媳妇天天将汤药偷偷倒在痰盂里,晚上则悄悄服用两片西药。陈六公提醒儿子,多注意点日本女人。有一晚,陈七公把女人灌醉后,搜出英文药瓶一看,原来是避孕药。这才长了一个心眼,原来那日本惠子和自已好是有目的的,此后他便把研究的天目碗资料都装在密匣里,藏在保险柜里。

那陈七公果然是德国高材生,才看了先祖留下的几十页秘方就揣摩出了天目碗的生产技术。于是他有一段时间支走所有工人,自已偷偷淬火、加蓝、添氧等,终于造成了第三只世上绝无仅有的天目碗,小心翼翼地藏在另一个保险柜里。

一月期限到了,日军大佐杀气腾腾带上大批日本兵扑向陈家大院,逐间搜过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藏在阁楼顶上的保险柜。大佐一连杀了陈家五个仆人,扬言再过一月拿不到碗就杀掉全县所有人。那一晚,陈七公不知怎么的睡了个半死,原来是日本惠子下了蒙汗药。她翻出保险柜钥匙偷走了天目碗,当天夜里,她就躲去了日本军营。

第二天,社长带着礼品假意来看女儿,三请四邀之下却不见女儿,陈六公也不知日本女人到哪儿去了。日军大佐挥刀说,你们支那人杀了大和贵族女人,良心大大的坏,应该全部死啦死啦的。于是机枪声突突密集,火光冲天,陈家大院消失在火海中,全县人死于枪和刺刀下。那千年的天目碗制作秘方也在大火中焚烧。

百年之后的公元2017年,那日本国有一个千年家族的瓷器专家,因为在各地搜集资料时亲眼见过日本皇室展览的三只天目碗,费尽心血仿造了两只天目碗,但效果远不如陈家的碗,因为那碗晚上不放光,白天照不见物品的肚里。

戏侠

那一年除夕,文将军剿匪成功 ,在僻远的县城开了三天戏会。因在荒地加之被土匪骚扰的县城本不繁华,戏班子都不全,只得临时找了个过路打尖的野班子凑活。

那主演的武生翻转腾跃,刀马娴熟,许是喝了酒有点高,许是被庆祝的烟火所染,唱到《关公战长沙》时一刀不小心刺中了演反派敌将的军人。全场愕然,有好事者急喊捕杀杀人犯。那武生叫连云,凭借过硬功夫从慌乱的人群中夺路而逃,不知所终。

后来适逢洪杨大乱,天下剿匪,文将军已升至一路大帅。正在人仰马乱之际,长毛兵像洪水般一拥而上要斩杀他,一个黑衣大汉从山头一跃而降,一阵快刀挡杀数名匪兵,等到大帅卫兵的洋枪队到了,他已悄无踪迹。大帅很思念 他,每晚焚香祝福 他。有一次在海上,大帅的座舰被多艘小快艇围攻,眼看长毛的缆绳已攀上时,一舟出现在惊涛骇浪处,箭无虚发,土匪惶然而去。大帅好言厚意下跪作揖,和行舟人结为兄弟,留他在军中效力。

大帅不知道他是哪儿人,只知道是个孤儿,军中尊称为黑将军。多年以后洪匪已清,大帅已升至几省督抚,黑将军也飙升至镇南留守。是夜大庆,又是风花雪月时,黑将军也许喝了酒,一改以前沉默寡言和谨言慎行的作风,手舞足蹈粉墨登场,又唱起了《关公战长沙》。一柄刀在他手上翻飞,那唱腔那身段那手法,让大帅想起了多年前误杀演员那事,指着他道:“你是,你是连云?”

连云泪流满面,紧缚双手跪在大帅面前说:“您应该记得我,就是那个不小心杀死您的戏子的流浪汉,请大帅赐死抵罪。”文大帅一把抱起他:“兄弟,我的傻兄弟,你数次救我命于乱军,难道为的是心灵的赎罪?其实那个兵戏子也是抓来的,是个临死的土匪临时客串的,竟害得你隐姓埋名。”

四目相对,泪流满面,他们的缘分从戏子开始,就这样生生死死友爱了一辈子。

医侠

他是一个外科医生,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农村医院胸外科。那个乡镇地处湖荡地区,四面环水,以前交通不发达的时候,阑尾炎、小肠气等小毛病都在本地开刀。后来村村通公交,公路修到村民家门口,又因为有大病统筹和保险,一般需要开刀的患者都输送到县级以上医院。

那段时间,手术很少,他利用这难得的闲暇去省城报考了研究生,在名校修炼了两年,又回到了这家乡镇中心医院。后来托人找关系上调到县城人民医院,此时他已经年近50岁了。因为他大半生的光阴在农村,书本知识较多,实际动刀的机会甚少。外科是以成功动刀数为资格的,所以他在这家县城大医院很受怠慢。领导偶尔安排他副刀,病人总会给予不信任和挑刺的眼神。医院因此将他安排到名刀门下手术组做辅助助手,平时对他基本置之不理。

他又陷入了冷清,无以解忧,因而和老婆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在乡镇职校当老师的老婆虽然已40 多岁,还是怀孕了。起先他是因为不好意思,错过了打胎的最好时机,后来老婆一检查是双胞龙凤胎,决意保胎。老婆临产那几天,他出去进修,回来的时候老婆肚子疼,没有先兆就在家里生产了。他利用家里的设备帮老婆接生了,真的是龙凤胎。当夜,他将母子三人送到医院妇产科照料,这消息轰动全医院,并像水波层层荡漾向社会扩展。许多大龄、不孕不育、想生二胎的纷纷向他求助取经,媒体和外地妇幼医院专科的咨询学习电话都快打爆了。

医院特意为他开设了一个办公室,专治不孕不育和二胎保健。他心肠好,又钻研起妇科学,被聘为妇产科的常驻医生,参与一些难产开刀接生事宜。他红了,不收红包不行,县长的媳妇怀孕、局长的侄女生产都找他,还有一些官员带着莫名其妙的妙龄少女来求生儿子的诀窍。他老婆不花钱不考试,都超龄了却很快上调县城做老师,不上班在家带孩子校长屁都不敢放一个,绩效福利一分不少。他不敢收钱,可是有人变着法儿,不是往鸡蛋里塞,就是裹蛋糕里送到家,真是防不胜防。后来他指导和接生的孩子多了,收的钱物都不知道是谁送的,他的小胆就膨胀起来了。他将收的名贵烟酒和金银首饰类通过熟人回收变成现金,将成车的鸡蛋运到菜市场,还专门租了一个卖鸡蛋的门面房。

刚进城时,他是租的房子,又小又旧。没过几年,他就住上了别墅开上了大奔,俨然一个暴发户了。

作者简介

谭红林 ,毕业于南师大中文系,现执教扬州宝应某大学院校,数百万字发表在《小说 月刊》《散文百家》《散文诗》等国家刊物,《扬子晚报》《新民晚报》《工人报》《幽默 与讽刺》《检察日报》加拿大《七天》等报刊。扬州市作协理事,江苏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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