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青杨树上 ——俄罗斯掠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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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有德(湛江)

阳光洒在青杨树上

——俄罗斯掠影之一

(一)

金色的太阳,将初夏的温暖、舒缓、浩瀚,洒给芬兰湾畔的古都圣彼得堡,洒给涅瓦河的波涛,洒给耸立在涅瓦河南岸的彼得大帝青铜骑士像,洒给十二党人广场的青杨树。

我围绕着青铜骑士转了几圈,努力想象着1833年那秋色已尽、冰雪已至的十月,普希金是何等的诗人 气概。

从十二月党人广场飞来了,若隐若现,是杨絮?是诗行?在蓝天上漂泊、幻变,在马蹄边吟诵、盘旋。

“啊,高傲的马,你将奔向何方?/你的蹄子将往哪里飞扬?/啊,你的命运的有力的主宰!/不正是这样:一手握着铁韁,/你勒住俄罗斯在悬崖上面,/使她扬起前蹄,站上高岗?”

这不是普希金的长诗《青铜骑士》吗?如此宏大,如此火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责问十八世纪彼得堡的开城帝王。

诗人任职于彼得堡外交部,是吃皇粮的兼职的御用文人,却倔得像青铜骑士,不愿按照尼古拉一世的旨意予以修改。最终,洋洋洒洒五百行的《青铜骑士》,仅一百行的颂词式楔子获准发表。而全诗得以完整出版,即在普希金逝世之后,并经删改。

其实,《青铜骑士》只不过是在颂歌之后,笔锋一转,更多地描写了洪灾戏谑的涅瓦河,以及一个叫欧根的难民的饥寒交迫。普希金错了,错了八万八千里。在帝王的典籍里,历史是他们创造的,而不是人民。

诗人还有更不可思议的浪漫。于1836年十二月党人被镇压十周年之际,以其诗歌 《彼得一世的宴席》的名义,希望尼古拉一世成为“不坏的记忆”,大赦流放于西伯利亚的十二月党人。这首诗刊登于他所办的《现代人》杂志第一卷,被沙皇尼古拉一世丢进了废纸堆。

今天的涅瓦河,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花岗岩和水泥混凝土堆砌的河岸,早已将芬兰湾长驱而入的海浪驯服了。

青铜骑士边,小贩的货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小商品,嵌着俄罗斯金色双头鹰的国徽; 那几顶五角红星绒毛帽子挂在最高处,显得特别耀眼。十二月党人广场林荫道里,摆了好几个贩卖松籽和水果的摊档。鲜红的草莓,装在圆形的透明的塑料盒里,大概有十粒吧。要多少钱?我比划着。那个四十多岁的俄罗斯女人,回答我生硬的汉语:35卢布。按照人民币与卢布1比9.3的汇率,折人民币3.8元,算是便宜了,又是在旅游旺季的圣彼得堡十二月党人广场。

1925年以前,十二月党人广场的名字为元老院广场,1992年恢复原名,但圣彼得堡人仍习惯叫它十二月党人广场。

在青铜骑士的栅栏边,在跃起的马蹄下,摆放着一束束鲜艳的郁金香。

太阳依旧照在涅瓦河上,照在十二月党人广场上。

(二)

从北往南横穿十二月党人广场,再从人行斑马线穿过广场边上的马路,进入圣彼得堡著名的涅瓦大街。莫约十分钟,即见四个白色的圆圆的大柱子,便是普希金甜品馆。

两扇简陋的铁栅栏门,左边一扇关着,右边一扇朝内敞开,将原本的走廊变成了门洞。一只涂满鲜红甜品图案的广告牌,斜立在地上,朝向涅瓦大街。推开右侧一道木门,便是呈曲尺形的店铺,面积约五十平方米,简单的桌椅,单调的灯光,寥寥七八个客人。小小的玻璃窗,嵌在墙壁约一米多的高处,不时有行人的肩膀和头颅从窗外闪过。我们三人在一张长形的咖啡桌边坐下,各自要了230卢布一个圆盒的雪乳糕。

我走动了一下,又不时环顾左右,无法窥见二百年前俄罗斯贵族文人的一丁点浪漫。这么窄小的地方,是否因经营艰难而分割调整?通往洗手间的门有付费密码按钮,这大概是二十一世纪的装置。

俄罗斯之行的朋友曾提醒我,这个甜品店会让你失望。但因为诗歌,我坚持要来。此刻,我在心里自嘲,普希金不是有一首著名的《假如生活 欺骗了你》吗?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 的日子将会来临!”

这首诗写于1825年。普希金在流放地米哈伊洛斯科耶村,爱上了邻近庄园奥西波娃十五岁的女儿尼古拉耶夫娜,将这首诗题在恋人的纪念册上。

而教诲恋人正确对待生活的诗人,却被血淋淋地欺骗了生命。

1837年1月27日,圣彼得堡仍是隆冬。为了保卫与绝世美貌妻子娜塔丽娅的爱情 ,为了保卫人世间的尊严,普希金快步走进这家甜品店,以咖啡当伏特加,仰头灌下两杯,即赴圣彼得堡郊外的小黑河畔,以拿鹅毛笔的手握枪,与时任尼古拉一世宪兵队长的情敌丹特士,进行中世纪式的决斗。

三十八岁的天才诗人倒下了,“俄国诗歌的太阳”陨落了,“一切开端的开端”戛然而止。

坐在我们旁边,是一个小个子的俄罗斯小伙子,戴着近视眼镜,一直低头拨弄着咖啡桌上的手提电脑。我斜过眼角,瞄了一下,不是分行的文字。

我看了看手机,正好莫斯科时间下午二点二十分。涅瓦大街的阳光打斜了,也射不进普希金甜品店。是楼宇太高了?是窗户太小了?

(三)

普希金市在圣彼得堡西南三十多公里处,离芬兰湾不远。我们在郊外马路边一家小餐馆吃完晚饭,已是傍晚七点,但太阳还像上午那样光芒四射。餐馆门前那棵青春的青杨树,摇着绿叶送别我们,似乎欲言又止。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这里原叫皇村,而皇村之前叫叶卡捷琳娜宫,是叶卡捷琳娜二世于1717年建造的法式花园。为了强调皇家的尊贵,人们慢慢习惯于称它为皇村。普希金父亲 是莫斯科一个家道中落的贵族,追随沙皇到了彼得堡,普希金也就出生于皇村。

1815年,就读于皇村贵族学校的普希金还不满十六岁。俄国诗坛泰斗杰尔查文,在听了普希金创作并朗诵的诗作《皇村怀古》之后,激动地说,普希金将是他在诗歌上的继承人。普希金终于成为俄罗斯伟大的诗人、小说 家,成为俄罗斯现代文学的奠基人。

为了纪念普希金,皇村于1923年改名为普希金市。风云变幻,世态炎凉,普希金市没有改回原名。诗歌与皇宫,普希金与叶卡捷琳娜二世,孰轻孰重?历史不可切割,未来更是诗的跳跃,更需要诗人情怀。

我无怨无悔,跟着长龙队伍,等待四个小时,参观金碧辉煌的叶卡捷琳娜花园、琥珀宫。哪里的皇宫不伟大、不壮观?可是在普希金市冥想《皇村怀古》,却不是想过就能过的诗意生活。

“跌下了山冈的瀑布,/好似一道珠帘,/在那水平如镜的湖中,嬉闹的众女神,/撩起湖面上微微的波浪;/远方,雄伟的宫殿寂静无声,/圆柱支撑它们,高耸入云。”

而今的皇村,而今的普希金市,更加秀美高贵。再过三天,六月六日,将是一个非常隆重的日子——普希金220周年诞辰。

可是六月五日,莫斯科飞北京的航班将送走我们。

青春的青杨树,你还要告诉我什么?我拉开大巴的窗帘,夕阳挥动着金灿灿的长臂,管理着蓝天和大地,让人睁不开眼。

突然,手机颤动了一下,是湛江红土诗社微信群一条新消息:“2019俄罗斯普希金国际诗歌艺术节暨第二届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邀请函”,邀请著名作家诗人、湛江红土诗社总顾问洪三泰老师。

我终于相信,诗歌是灵魂的感应;我终于明白,那棵青春的青杨树,为什么欲言又止?

回到湛江,我收到了一串报道俄罗斯普希金国际诗歌艺术节的微信公众号:

洪三泰及他的三个弟弟,从莫斯科民族宫捧回了四个奖章。洪三泰荣获“俄罗斯普希金诗歌艺术勋章”,洪江荣获“丝绸之路国际诗歌艺术金奖”,洪三川、洪三河荣获“丝绸之路国际诗歌艺术银奖”。

俄罗斯联邦文化部长梅津斯基的贺信画龙点睛:

“此次献给伟大诗人普希金A.C的俄中诗会,在其诞辰日通过杰出的作品将我们联系在一起。”

中国作家代表团团长、著名诗人黄亚洲在俄罗斯作家协会欢迎仪式上的致词诗情荡漾:

“我的女儿曾经在莫斯科大学就读研究生,她在莫斯科结婚,并且在莫斯科妇产医院产下了我的外孙。我认定,这个孩子是我所写的诗歌中有所关联的最为优秀的一首。”

我立即将这些宝贵的收获,分享给俄罗斯之行的朋友——那个叫晨艺的女孩,高挑,清纯,有一个诗一样的微信名——江南细雨的好时光,却读了中山大学岭南学院财政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这一趟是她的毕业旅行。

小晨艺告诉我,她在芬兰湾邂逅了大诗人黄亚洲。诗人请她帮忙拍照,拍芬兰湾的意象飞扬,拍海燕的热情散漫,在他的头顶上,在他的身旁。

我又想起了那棵青春的青杨树。

阳光洒在青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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