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文利‖恰同学少年

◎臧文利

2018年12月26日，一个世界瞩目的日子，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原福山三中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29名同学，在分别50年后首次相聚于福山丽苑大酒店，举行“纪念毛主席诞辰125周年联谊会”。尽管在此前徐志明队长已经建立了“年华如水”群，但当我们“相见不相识”的那一刻到来时，当曾经的豆蔻年华、驰骋舞台的少年，而今已是鬓发苍苍、判若两人的老人相拥时，真真是感慨万千，思绪万千……

那是一九六四年，十四五岁的我们分别从不同的完小、四面八方的村庄，考入福山三中上初中。不久，在敬爱的邝祥盛老师组织下，成立了“福山三中文艺宣传队”，利用晚上和周日时间排练节目，不但在学校演出，而且还到各个乡镇、村庄和集市演出。那时文化生活 匮乏，每当得知我们要去演出时，村里人就早早拿着长凳到戏台前占座位，有一些外村的也赶过来观看。记忆里，每一场演出总是人山人海，掌声不断。尤其是在“停课”的那些特殊日子里，我们配合当时形势，及时排练节目，为人们送去一场场丰富精彩的文化大餐。一时间，福山三中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轰动了方圆几十里，老百姓无不拍手称赞。我们的指导邝老师当时也就是二十八九岁吧，广东人，精致、清秀的面庞，帅气、高挑的身材，略带上翘的尖嘴巴颇有阿尔巴尼亚人的特质，精通乐器，德艺双馨，深受同学们爱戴。在他精心培育下，我们宣传队的乐队相当了得：孙照亮的横笛堪称一流；志斌、秉旗、笃超、文光、启华、瑞义、元祜、家琦等的二胡拉得炉火纯青；忠训的板胡、志斌的京胡、训广的月琴、立青的三弦也是颇具特色；振兰、王志明、世兰的女声独唱，令四座皆惊；洪波、学娥的新疆舞《万岁，毛主席》总是把演出推向高潮；树凤的舞蹈可谓独领风骚；警傲的领舞《英雄蔡永祥》洒脱逼真;永惠和方伦的相声把观众逗得前俯后仰……说说由我、徐志明、张洪波等演出的一部非常著名的话剧（可惜我们都记不起剧名了）吧！我扮演女主角。邝老师夫人苏老师是福山一中的音乐教师，不但人长得漂亮，歌唱也很棒。她把一件新的连衣裙借给我演出穿，我穿上后感觉既合体又漂亮，心里乐得比吃了蜜糖还甜美啊！女同学们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直夸好看。当时生活比较贫穷，温饱尚未解决，哪里买得起连衣裙？而我却能穿着演出，想想真是幸运！我没有辜负邝老师的栽培，对得起苏老师美丽的连衣裙，两位帅哥也表演出众，因此，我们的演出好评如潮，后来被推荐到福山县城大礼堂汇报演出，非常成功 ！

演出的节目、场次太多太多，无法一一细说。但是我们队友间相处的几个友好、有趣的片段却经久不忘，铭刻在心。大约是在初二的初秋时节吧！有一个周日上午，我们要赶排节目准备演出，队员们纷纷来到排练室，在邝老师指导下认真排练，本来需要一天的时间，结果一上午就排练好了，邝老师也很高兴地宣布：下午休息！大部分离家近的同学都回家了，我们几个不回家的同学吃饭时，孙照亮同学突然说：“走吧，下午咱们上绍瑞口我姥姥家玩儿，去吃苹果吧？”我们高兴得欢呼雀跃，分头赶来自行车，没有车的就两个人骑一辆，也不问绍瑞口距离学校有多远，纷纷背着小帆布书包（照亮说可以买苹果带回来），骑上自行车向着将近50里路外的绍瑞口飞奔……我自己骑着一辆飞轮自行车，一路上高兴的心情 难以言表，特意把自行车铃按得叮铃铃地响。一群少男少女们又说又笑又唱，不时引来路旁耕作的农民停止劳作，惊奇地看向我们。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绍瑞口，只见一座座小山丘全是苹果树，东面一座全是绿色，西面一座全是红色，一问才知道：绿色的是青香蕉，红色的是红香蕉，半青半红的是小国光（那时还没引进红富士等，只有这三四个品种）。来到照亮姥姥家，老人家又惊又喜，没想到路途较远的大外孙突然带来了这么多帅男俊女哦，慈祥和善的姥姥乐得拢不上嘴，不知找点什么好吃的给我们了，急忙从里间拿出一篮子苹果，挑拣着个头儿大的、成色好的洗干净让我们吃。同学们一人一个大苹果，咬一口香甜无比。姥姥说：“现在红香蕉刚开始采摘，青香蕉还不熟。这是生产队分的落地果和残次果，每家按照人数分了几斤。”照亮说同学们想买点带回去，姥爷就领着我们来到生产队，说明来意后，负责人非常友好地笑着说：“没问题，大老远来的客人，给你们优惠！”我们每人只花了两毛钱，买了满满一书包苹果，带回学校，留给父母 几个，剩下的不舍得多吃，一天只吃一个。恩贤高兴地说：“咱们也是饭后一个大苹果，共产主义生活了！”据说后来绍瑞口苹果由中央从东北调来几车皮大豆饼喂养，不准使化肥，成为特供水果，一时传为佳话。啊！少年时的绍瑞口之行成为永恒的美好回忆。

还有一件至今不忘的是我们每逢晚上到乡村演出，最远的有将近二十里路，往返三四十里，步行的话要走多长时间啊！因此，我们就有车的和没车的搭档载行。我当时的一辆飞轮自行车，是在烟台工作的大姐夫的，他为了我上学和演出方便，就自己每次休班回家坐公交车，把自行车给我骑。可惜我刚学会，骑车技术较差，尤其是晚上更是胆战心惊的。当时忠训同学没有车，每次都是他带着我，他技高心细，我坐其身后总觉得很惬意、很稳妥。可是有一次到八角演出往回走有一个大下坡，我的自行车前轧失灵，忠训惊呼一声，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连忙说：“咱们下来走吧，不要骑啦！”可聪明的忠训却果断地说：“你坐稳了，没关系！”果然车子稳稳地下了坡上了平路，安全到校。只是第二天忠训伸出脚笑着说：“赔我的鞋哈！”我一看他一双新的黄力士鞋的前头都磨掉了一块，这才明白，原来他昨天晚上是用两只脚当车轧，抵住前轮，保证了安全，却牺牲了鞋子哦。我当时很感动却不知说啥好。那一幕，半个多世纪过去，却恍若眼前……

还有一件夜半惊魂的趣事也是历历在目：学校专门为我们宣传队同学准备的男女宿舍，以防晚上排练影响其他同学休息。女生宿舍的一页玻璃碎了，一直也没给来安装，我们怕外人伸进手就能拉开门闩进来，就找了一块大木板顶在门上，因为是夏天没有玻璃还透风凉快，唯独没想到安全问题（幸亏那时社会治安好）。这天周日傍晚，只有我、凤、英三人回校，其他人明天一早回来。每次回家，英的爸爸在烟台工作，总是买一些八宝菜给她带到学校吃，热心的英子每每让我们一起吃，甜甜的、脆脆的好吃极了。我母亲就是用五花肉、大白菜和自制的黄豆酱，精心做两罐头瓶炸酱，香香的味道至今想来还流口水。这些好吃的都放在宿舍。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对面床板的凤和英压低了嗓音颤抖着说：“叫文利吧！”“好，你叫吧！”可是她俩谁也没喊出声。我一个激灵醒了，问道：“怎么了？”她俩这才从床单里探出头说：“你看门外是什么？”也许我比她们大两岁吧，沉住气、壮着胆爬起身子向大门望去，心里也着实吓了一跳，只见没有玻璃的那页窗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亦步亦趋地沿着那块大木板往下走。再仔细一看，我大声说：“不用怕，是一只野猫！”说完，我一边大声驱赶，一边跳下床，拿起扫帚边喊边赶，那只大猫迅速掉头跑走了。现在想想，也许是野猫闻到我们带的饭菜的味道而来，也许是山狸子哦，挺后怕。第二天，不记得我们去找的谁，强烈要求给我们去安装玻璃，只是那时物资短缺，派来修理的老师非常认真仔细地找来一块小木板钉在窗户上，又在门里面加了一道锁，从此，我们这些小女生可以安稳无忧地休息了。可是，夜半惊魂的那一幕，每每想起会觉得既有趣又惊险啊！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五十多年转瞬而过，现在想想，一切功名利禄皆若过眼云烟，唯独少年时的同学情最真、最纯、最令人难以忘怀，最值得珍惜。年前，几经周折与远在广东的邝老师、苏老师夫妇联系上了。当电波里传来老师那熟悉的声音时，我的眼眶湿润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2000年二位老师故地重游，在烟台大酒店一别又是将近二十年。至今感到遗憾的是少年时农村孩子没有钱也没有那个意识，与老师合影留念，与宣传队全体同学合影留念。我想，等邝老师和苏老师再回烟台时，一定与老师多照几张。衷心感谢敬爱的老师对我的教育 培养，感谢帮助过我的亲爱的同学！让我们共沐夕阳红，安享晚年福，把酒话当年，珍惜师生情、同学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