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算命先生

學會爭取ˉ日期:民间传说阅读:4120

祖爷是干什么的?祖爷是个算命的先生,但这个算命先生跟那些真正的瞎子不同,祖爷不瞎不跛,不瘫不瘸,是当地骗子圈的头头,资历老,手段辣,要想在当地干黑活,必须都得拜他为师,否则他会找人把你“切”(弄死)了。

跟祖爷,也不完全是瞎闹,你得首先学阴阳五行,然后学骗术心理学。这两门“功课”及了格,你才取得了“实习”的资格。

祖爷的手下有七个得力帮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活 大坝头是堂口的金牌杀手,杀人、宰狗、屠猪的事都是他干。

二坝头玩“扎飞术”,炉火纯青。“扎飞”,就是装神弄鬼。

三坝头懂理论,擅长出千,口才和胆量一流。

四坝头不爱说话,却是整个堂口的“技术军师”。他画的符,能在黑暗中闪光。

五坝头最大的能耐就是能把全国的龙脉(山脉)分毫不差地画出来。

六坝头,人称“风子手”,平日里负责联络线人、黑道公关和做局前的踩点工作。

七坝头,外号“仙人手”,心狠手辣、扎飞技术高超。

这些坝头们都很厉害,堪称人中龙凤,但你不要忘了,他们却对祖爷俯首帖耳。祖爷有多厉害,可想而知。但祖爷入道,却是因为家破人亡的结果。祖爷的父亲因坚决拥护孙中山倡导的武力护法,被桂系军阀刺杀于军中,为斩草除根,几个刽子手夜里又蹿入祖爷家里,对一家老小下了死手。祖爷惊慌失措地带着弟弟和妹妹逃了出来,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结果被骗子以做零活为由,将弟弟妹妹骗去做了骗人的“仙童”而给害了!祖爷为报仇,阴差阳错地又救了仇人,最后被仇人关在地牢里,以为今生都不可能有见天日的那一天,没想到有一天闲聊,聊到祖上,祖爷的祖上竟是天地会的大佬,算起来,祖爷竟是他们的师爸,就这样,祖爷被迫入了道。

于是,算命史上崭新的一页,缓缓地翻开了……

美人局

花月容潜入“凤鸣楼”后,第二天晚上就来了几个军统特务,老鸨领着姑娘们一字排开,特务们挑了几个,不太满意,然后问:“有没有其他人了?”

老鸨堆着一脸笑,说:“长官,我这正巧刚来了一位姑娘,原是大家闺秀,后来家境没落了,才流落到这青楼里来……这姑娘有言在先,她在房门外贴了一副上联,谁要能对出她的对子,她才肯接待,否则……”

一个特务急了:“妈的!一个婊子还弄这么多事!”说着提枪要往楼上走。

此时,一个四十来岁的特务说话了:“站住!没素质!当年蔡锷将军和小凤仙青楼吟诗作对,成为一段佳话,不要动不动就动粗!”

这个人正是后来祖爷下手的对象,他叫徐怀近,军情处副处长。

在老鸨的带领下,徐怀近登上二楼,来到花月容的门前,门两侧果然有一副对联,上联是:“阴阴阳阳阴阳不定风月事。”下联还是一张白纸。

徐怀近沉思了片刻,对老鸨说:“拿笔来。”

徐怀近捋起袖子,在空白纸上用柳体工工整整地写下:“善善恶恶善恶有报江湖人。”

老鸨一看,赶忙对着屋里喊话:“花姑娘,有客人来对对子了,是位长官。”

时候不大,门开了,花月容手绢掩面楚楚动人地走了出来,徐怀近一看,心跳不已,这姑娘生得太漂亮了,细皮嫩肉,身姿窈窕,眉目含情,流转顾盼。

花月容看了看下联,点点头,莞尔一笑,说:“长官请。”

徐怀近一笑,做了个礼让的姿势:“姑娘请。”

花月容走了进去,徐怀近甩给老鸨一沓钞票,说:“取些酒菜来。”然后挥挥手让其他几个特务退下去,自己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堂倌托着传盘上来了,一壶女儿红,四碟小菜,花月容斟了一杯酒,递给徐怀近,徐怀近接过后,说:“有劳姑娘了。敢问姑娘芳名?”

花月容回答:“小女姓花,名月容。”

徐怀近笑着说:“闭月羞花之容,是为花月容,姑娘果真人如其名啊。”

花月容淡淡一笑,说:“徐处长不必拘礼。小女原是临安人,因家中突遭变故,才不得己走此下策……人不果腹仍有脸,树虽空心犹带皮,要不是我母亲病重,无钱医治……”说着,两行热泪滚下。

徐怀近轻声地说:“别担心,跟我说说。”

花月容伏在徐怀近的胸口,说:“我家本是临安大户,父亲是个茶商,后来父亲被仇人所害,家境开始没落,两个哥哥都当兵死在了战场上,今年年初母亲染了风寒,后来病情加重,看着母亲这样,我心如刀绞,只要能赚到钱,给母亲治病,让她吃上点好东西,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说罢,又流泪了。

徐怀近紧紧把花月容搂在怀里,说:“不要怕,不要怕。你我萍水相逢,也是缘分。我会帮你的。”

几杯酒下肚,两人静静地偎依着。月色停留在柳梢,微风从窗子里吹进,院中的玉兰花香迎面扑来,抛去所有的阴谋和罪恶。

三更时分,徐怀近解下花月容的外衫,花月容羞涩地捂着红肚兜,说:“徐处长,可否宽限小女两天?”

徐怀近不解,问:“为什么?”

花月容一脸惆怅地说:“我自幼体弱多病,母亲曾叫一位算命先生给我批过八字,说必须过了20岁生日,方可行房事,否则,必活不过22岁,还有两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因此,请处长……”

徐怀近温柔一笑,“呵呵,古人常说动若脱兔,静如处子,难怪月儿姑娘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沉稳与含蓄,呵呵,不急,不急。你刚才说,有个算命先生……”

花月容说:“嗯,这个人很厉害,他曾断家父中年有性命之忧,怎奈家父对此并不在意。出事那年,那个算命先生还专程到我家告知解灾方法,但家父忙于生意,并未接纳建议,结果当年冬天,家父就被仇人所害,从此家境败落,他还算出我的两个哥哥有灾……这一桩桩的事,后来都应验了,所以小女才很在意自己的圆房时间,小女并非惜命之人,只因母亲有病在身,我放不下她,无论如何我都要将母亲养老送终……”

没等花月容说完,徐怀近就打断她的话:“不要说傻话,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沉思了一下,又说,“你说的这个算命先生叫什么,何方人士?”

花月容说:“这个算命先生,人称铁版先生,据说是什么铁卜子道人的嫡系传人……”

徐怀近听后若有所思。花月容手抚三弦,唱了一段《点绛唇》,平仄回转,余音绕梁,听得徐怀近不停地抚掌助兴。唱到动情处,徐怀近竟身不由己地靠近花月容,将其搂在怀里。

此时有个小特务敲门进来,看来是催促徐怀近时间到了。徐怀近走到那个小特务跟前,低语几名,那个小特务打了敬礼,退下了。

花月容说:“处长若有事,只管去忙,小女遇到了处长……心就……有所属了。处长只管去忙公事,月儿就在这里等。处长一日不来,月儿就等一日;处长一年不来,月儿就等一年;处长今生不来,月儿就等到下辈子。”

徐怀近愣塄地看着花月容,花月容痴痴地望着他,徐怀近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鸡叫三遍,东方泛白,很快日头跳了出来。徐怀近整理了一下衣装,对花月容说:“月儿姑娘,徐某两日后再来见姑娘。”

女阿宝爱上军统特务

徐怀近走后,花月容在屋里梳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将楼下的一个姑娘喊来,密语了几句,然后自己换了身衣服,奔向大锥子胡同。约摸半个时辰,来到28号院门前,轻声叩门,喊:“妈!”

没多久,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额头上缠着白布,一副身染重病的样子,高兴地说:“女儿回来了?”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

没等花月容开口,老妇人就对她使了个眼色,眼角扫了扫墙外,大声说:“女儿啊,刚才有两个好心人来我们家,说是你的好友,问了问我的病情,还给我留了些钱,真是好心人啊。”

两人走进屋里,把屋门关上,老妇人马上扯下头上的白布,花月容冲着老妇人诡秘地一笑,那老妇人将手指放在嘴边,“嘘——”示意花月容不要太放肆。

其实,这期间,后墙外一直有徐怀近的特务监视偷听。

祖爷和张恩瑞这两个老手在布局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提前安排一个年龄大的女阿宝,化了装,病怏怏地卧床在28号院里,随时恭候特务们的到来。

果然天刚蒙蒙亮,那老阿宝就听到有敲门声,她披上衣服,佯装病态,打开院门,一看是两个陌生人,心下早有准备了,唉声叹气地诉说自己的家事,与花月容说的一模一样,其间还不停地咳嗽,用手帕捂着嘴,似乎要把肺咳出来。咳了一阵,停下来,打开手帕,先前夹在手帕中的血泡破了,昏暗的屋子里,特务们以为她真吐血了。

那几个特务与老妇人交流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破绽。

夜里,花月容又回到凤鸣楼。这边的情况,花月容已让小脚告知了张恩瑞和祖爷。

夜深了,花月容也累了。喝了几口茶,解下外衣躺在床上,想睡觉,又睡不着,只好静静地发呆。徐怀近的样子不停地在她眼前翻腾。徐怀近的确英俊,又是黄埔军校高材生,笔直的腰板,彬彬有礼的举止……想着想着,花月容竞不由自主地笑了。突然又止住了,愁容代替了笑容。她清楚,她只是个阿宝,是个地地道道的骗子,徐怀近是她的狍子,是她的对手!这一切都是局,都是戏,终究要曲终人散。

第二天傍晚,花月容吃过晚饭,刚打扮好在闺房坐下,就听老鸨一声高叫:“哎——哟,长官来了,花姑娘在楼上等您呢!快进,快进!”

随后是一串军靴踏上楼梯的噔噔声,花月容忙打开屋门,徐怀近大踏步走过来,两情相见,如隔三秋,徐怀近微微一笑:“月儿姑娘。”

花月容含情脉脉地说:“处长。”

花月容正要把徐怀近让进屋里,徐怀近一摆手:“不急,月儿姑娘。”说着,一转身,摘下手套,伸手对身后的特务说:“拿来。”

一个特务将一束美丽的鲜花递到徐怀近手里,徐怀近双手将鲜花举到花月容的面前,眼睛望着花月容,深情地说:“月儿姑娘生日快乐,祝姑娘花容永驻,永远漂亮。”

花月容眼睛竟然湿润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怯怯地接过那束鲜花,满脸绯红,低声说:“处长请进!”

徐怀近对身后的特务和老鸨说:“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打扰!”

进屋后,花月容一下投进徐怀近的怀抱,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徐怀近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一只雕有龙凤花纹的玉镯。他对花月容说:“这是我报考黄埔军校前,临行时母亲拿给我的,她告诉我要我送给她将来的儿媳,现在我已经找到了!”

花月容深情地望着徐怀近:“处长!”

徐怀近将花月容轻轻搂在怀里,说:“我已经派人去看望过你母亲了,以后,我会同你一起照顾她老人家。你再也不用为生活担忧了。”

花月容伏在徐怀近的肩头泪流满面。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是一名妓女。

依照大师爸张恩瑞的安排,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花月容无需献身,她本可以依照计划,以父亲三年孝期未到为借口,躲过今晚的一劫,但她变卦了,她主动宽衣解带……

后来,花月容死后,张恩瑞派人清理她的遗物时,在她枕下发现了一张纸,是花月容亲手写的小楷书信,也算是花月容内心最深处的独白吧。她写道:

将军卿卿如晤:

妾身卑贱,生不逢时,意欲昏昏度日,了此一生,怎料上天怜妾,得与将军。将军雄姿英发,待妾恩重如山,妾得将军,云胡不喜?妾漂泊廿载,受尽苦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自遇将军,方谙女儿之味!

妾乃九流骗子,深陷三途恶道,自遇将军始,遍施欺诈之伎,将军在局中,妾身在梦中,将军待妾之情日益一分,妾身心痛亦增一分,将军进,妾心碎。而今,将军还在局中,妾梦已醒,妾何尝不想久在梦中!

妾不怨天,不怨命,妾得将军之爱,此生足矣!从来鸳鸯多悲散,自古多情伤离别,妾将不久于人世矣!将军阳间为人,妾身阴间做鬼,自此阴阳相隔,各依天命。人如清风肉似泥,人死无情花落去,妾生前身不由己,死后魂安何处?妾惟恋将军,九死而不能忘!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望君伏惟珍摄,妾不尽依迟。

妾月容

丙辰日丑时

她称这个特务为将军,言辞中莫不是真情卓爱。这真是:纱帐暖,红烛摇,一夜云雨百恨消:军统情,阿宝爱,真真假假已无碍。

她自己也知道,这终究是一封永远无法寄出的信,其实,她早就死了,死在自己的爱情里。

面相、八字

依照计划,花月容要在自己“父亲祭日”,向徐怀近引荐祖爷。

引荐之前,花月容一再叮嘱徐怀近:“千万不要说你是军官,因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正常情况下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军统高官的,如果让那位先生知道了我来青楼做妓,传到母亲耳朵里,母亲肯定会心痛!我一直对母亲说,我在一家饭馆做帮工,为了洗刷那些盘盘碗碗,我整夜都要加班。”

徐怀近点了点头,说:“我就说自己是个商人,是你父亲生前的一个朋友。”

这其实是个声东击西的套儿,只有徐怀近隐藏自己的身份,祖爷再将他的身份揭露出来,才显得祖爷道行高深呢!表面上看,花月容出此策,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其实是为了减少徐怀近的提防。

徐怀近以茶商身份,在一座酒楼长袍大褂地和祖爷见面了。

刚落座,就听他谦卑地说:“久慕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真道骨仙风,名不虚传。”

祖爷呵呵一笑:“阁下过奖了,一介草民苟活乱世,何谈大名。”

徐怀近笑着说:“先生过谦了,幸得花姑娘引荐,否则无缘面见先生。”说着递出一张纸条,“这是鄙人的八字,劳烦先生给看看。”

祖爷接过八字,看了看,沉思了片刻,突然道:“阁下,可懂三纲五常?”

问得徐怀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怯怯地说:“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祖爷说:“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仁、义、礼、智、信。阁下毫无信义,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徐怀近一惊,“此话从何说起?”

祖爷一笑:“月儿跟我说你是茶商,我观阁下八字,并非商贾之人,商贾之人不会是这个八字!”

徐怀近脑袋开始冒汗,问:“这个……那您看我八字,应是从事何职之人?”

祖爷说:“阁下八字格局迥异,三奇拱照,官杀合身,乃出将入相,做官之造!”

这一招真是连千带打,千隆并施,一步到位。

徐怀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请问先生,我能位居多高之职?鄙人目前正在升迁的关键时刻,不知能否击败对手,请先生指点。”

祖爷笑了:“一个茶商,怎么还有升迁之机?”

徐怀近脸一红:“先生恕罪!鄙人确实不是茶商,而是在政府任职。几日前于青楼之中巧遇花姑娘,姑娘也是生活所迫,才堕入这青楼之中,我与姑娘一见钟情,才得以约见先生,姑娘怕先生知道这些事后传信与她母亲,所以才出此下策。”

祖爷无奈地摇摇头:“花家的变故,早在我意料之中,早年我就提醒过她父亲,可他听不进去……”

徐怀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唉,人各有命,先生不必自责,其实鄙人对四柱和相术也略知一二,不知先生对中华术数有何高见?”

祖爷一听,这话里有话,于是笑着说:“易与天地准,能弥纶天地之道。学易贵在明理,理不明,学的越多,就越困惑!”

徐怀近说:“先生说得对,鄙人正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虽思考多日,仍不得释然,请先生不吝赐教。”

祖爷说:“请说。”

徐怀近说:“首先是面相的问题。古书中常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为福相。可我看到满街碌碌无为之徒,很多也是庭阁圆满,为何却是这等下贱?又如相书中常说,观人财运看鼻子,鼻梁隆起,丰满有肉,乃大富之命,我常见黄包车夫、码头苦力,很多都是大鼻之人,却劳苦清贫,又作何解?”

祖爷哈哈大笑:“阁下错矣!如此下去,恐……恐日后贻笑大方!相术终归五行之法,五行者,金木水火土,天庭地阁、三停五岳只不过是五行部位的形象表述,五行贵在融通,单表_处无所谓吉凶,五官结合起来看才是正理,君不见朱元璋马脸驴唇,单看每个器官都狰狞无比,但五官组合在一起,恰恰藏风聚水,五行畅通,于是一统霸业,位居九五之尊。同理,单看人的鼻子,不分析其他各宫配合,是不能准确判断财运吉凶的。况且一个鼻子又有山根,年上、寿上、准头四部分之分,只看高隆有肉,不辨曲直色泽,如何断准?学易贵在融通,张良去《太公兵法》之糟粕而成《奇门遁甲》,徐子平补李虚中‘三柱’之不足而造‘四柱’,邵雍破八卦之序而演《皇极经世》,学易者不明阴阳,不求辨证,乃庸才也!”

祖爷这是在“打”,所谓“急打慢千”,祖爷抓住他理论中的漏洞,滔滔不绝,一气呵成,“打”得徐怀近不得不五体投地。

这就是祖爷的真本事了。做阿宝的分两类,一类完全靠骗,一类有些真本事。真本事从哪里学?一是堂口元老代代相传,二是参访民间高人。祖爷早年从张丹成那里继承了一些周易常识,后又频频拜访各路民国大贤,融会贯通,收获不少真东西。

在祖爷面前,徐怀近还是个雏儿,但他还是不死心,又问了祖爷一个在命理界极富挑战性的问题:“先生,那么依你看,八字推命的准确度如何?”

祖爷听后,微微一笑,说:“刚才我已经提及了,八字说到底就是一个人的生日,由出生的年、月、日、时四组干支组成,每组两个字,共八个字,故称八字,又因其由年、月、日、时四柱构成,所以也叫四柱,八字算命又叫四柱算命。最初由唐代进士李虚中创立,但当时只是三柱算命,只考虑一个人的生年、生月、生日,没考虑生时,到了宋代,徐子平发现三柱论命的不足,将三柱发展成四柱,把一个人的出生时辰也纳入考虑的范围,至此,八字算命才算成形,由于徐子平的巨大贡献,八字算命亦被尊称为子平之术。之所以有这历史性的一跃,是因为徐子平考虑到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太多了,如果不将出生的时辰纳入考虑的范畴,那么同一天出生的人三柱都一样,命运就该一样,这显然太荒唐!而纳入了时辰,则将同一天出生的人又划分到12个时辰之中,时辰的不同会导致吉凶的不同,这样分析起来就更细致更准确了。但这样就完美吗?非也!同一时辰出生的人也很多,他们的八字一模一样,难道命运就一样吗?当然不是!所以,依鄙人之见,如果能将一个时辰再进行细化,细化到某一刻钟,则精确度更进一层,不过,那就不是八字算命了,而是十字算命!当然,这只考虑了时间要素,还未考虑空间要素,出生的地域环境也会对命运产生重大影响,阁下想想,就在此时此刻,中华大地有多少人降生?这些人八字一样,但出生环境千差万别,有的在江南温湿之地,有的在塞北严寒之地,地势、光照、冷暖皆不同,命运自然不一样!所以,依我看来,八字只是总概,只有配合风水和相术,才能更加精确!”

祖爷说完后,静观徐怀近,徐怀近已折服了,站起来,深鞠一躬,“先生深谙易理,学贯古今,佩服,佩服!”

设局骗了军统特务

徐怀近对祖爷深鞠一躬,“先生,鄙人有一事相求,请先生教我。”

祖爷镇定地说:“阁下请讲。”

徐怀近说:“我所在的部门近期要重划编制,我还想更进一步,不知先生能否施展道法,助我一臂之力,鄙人定有重谢!”

祖爷沉思了一下,然后一声叹息。

徐怀近见状忙追问:“先生为何叹息,难道我这命局有不祥之兆?还是……”

祖爷说:“学易之人贵在坦诚,我必须如实告诉阁下。”

徐怀近说:“正是,先生有话尽管讲!”

祖爷说:“阁下今年命犯小人,总是有人给你背后使坏,让你不得安心!”

徐怀近说:“太对了!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平日里称兄道弟,暗地里下刀子,可恨!可恨!”

这都是花月容传来的消息,这几天巫山云雨后,徐怀近就会把花月容搂在怀里,大骂军统同僚的阴险狡诈。这东西妙就妙在当局者迷,徐怀近每日为提防身边同僚算尽天机,却不曾想军统之外也是暗藏玄机。

祖爷接着说:“阁下要平步青云,官升一位,必须做两件事。否则,非但高升不了,还会有官灾。”

徐怀近赶紧问:“哪两件?先生赐教!”

祖爷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不可,不可。”

徐怀近有点着急了:“先生但说无妨,需要多少花销?”

祖爷一笑:“不是钱的事,是……阁下对道术也有研究,不知是否听过采阴补阳之说?”

徐怀近一听,脸红了:“这个……这个听过,就是通过男女交合,达到阴阳平衡的目的,《千金要方》里提过,先生是何意思?”

祖爷说:“此法的精髓在于取处女先天之阴,补男人后天之阳,阁下八字四柱纯阳,阳气过盛,今年又是阳气旺盛之年,盛极而衰,阁下必须找到处子之身进行交合,阴阳调和,则官位可及。但,男女之事,须你情我愿,阁下万万不可强求,否则有悖天理,还不如不做!”

徐怀近一听,心下乐了:“真是天助我也,月儿就是处女啊!”但他没说出来,依然道貌岸然地说:“嗯嗯,先生说得对,这种事强求不得,怎能以一己之私祸害良家姑娘啊。我慢慢寻着,如天助我,必将会遇到,天不助我,我也认了。”嘴上虽这么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祖爷瞅着他这副德行,心里一阵暗笑。接着说:“另外,如果他日天公作美,遇到这样一个女子,一定要注意,行房事后,告诫女方一年之内不得近水,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徐怀近一惊:“什么意思?”

祖爷说:“女子先天之阴气泄尽后,需慢慢恢复,打个比方,这就像烈日下的嫩苗,多日灼晒,耗干了水气,焦渴至极,此时需要水,但一定要缓缓细流,慢慢滋润,否则一旦大水狂灌,非但救不了它的命,还会逆反而死。万阴之阴水为至,女子交合后,要远离大江大河,否则性命堪忧!切记,切记!”

徐怀近一听,出了一身冷汗:“这么厉害啊!鄙人记下了!先生刚才说两件事,还有一件是……”

祖爷微笑着说:“另一件就简单了,不会伤及人命,都是积善行德的事了。阁下命局中火势强烈,需以湿土收敛火气,十二地支各有生肖所属,所谓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十二生肖中的牛,在五行中类属湿土,阁下可取天地大衍之数五十为最,圈养五十头牛,不要再让它们劳苦耕作、受人鞭打,也不再宰杀食肉,每日草料喂食,让其寿终正寝即可。阁下若能达成此愿,不但官运亨通,还可以平添寿命!”

徐怀近问:“此话怎讲?”

祖爷说:“六道众生,各有灵性。牛从牢,狗从狱,你看这两个字的结构,牛在牢中,狗在狱旁,宰杀肉食这两种动物的人都没好下场,活着不长命,死后下地狱,你非但不吃它们,还解救它们,自然寿数增长、官运亨通了!”

徐怀近连连点头:“先生放心!多谢先生指点!”说着拿出一沓钞票,要给祖爷。

祖爷一摆手:“不必了,他日阁下功成名就时,再感谢也不迟。”

徐怀近彻底无语了。

美人局中的猫腻

民国时期的牲口市场本不景气,抗战后,更是萧条,张恩瑞为了这个局,一个月内派了几十只小脚在江淮地区走家串户收购牛犊,牛犊成本比起成牛相对要低,所以花销不大。后来眼见日期临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成牛也开始收购,最后干脆直接偷,结果总算在祖爷出马前,凑够了几十头牛。然后让阿宝们扮作牲口贩子牵着牛犊每日在附近的牲口市场溜达。同时又联系当地黑帮,暂时驱赶了牲口市场内的“戳驴腚的”,派阿宝们自己入市充当“戳驴腚的”。

“戳驴腚的”是黑话,是牲口市场买方和卖方的中间人。因为买方和卖方互不相识,牲口市场水太深,黑话和黑活太多,买卖双方都不敢贸然交涉,久而久之,协调买方和卖方关系的中间群体出现了,他们作为中间人,平衡双方利益,达成协议后再抽成。

阿宝们充当了“戳驴腚的”,这样一来,卖方和中间人就都是自己人了,可以实现利益最大化。

别看徐怀近搞人的情报易如反掌,搞牲口市场的情报却是外行,平日里他也不关心这个。

那段时间,牲口行情陡变,价格一涨再涨,徐怀近动用了很大一笔特务经费,才勉强购得五十头牛。在郊外圈了一块地,雇了几个劳工,每日负责喂养。这一切弄完后,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夜里躺在床上和花月容聊天:“月儿,你说这事荒唐不荒唐,这事要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花月容说:“有什么荒唐的?关乎命运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爹爹就是不信这位先生的,才落得家破人亡。要说荒唐,你们那些官爷们才荒唐呢,你不是说过吗,你的上司,那个戴局长都换了十几个名字了,还有那个蒋委员长,每到一个地方安兵扎营时必看风水……”

“行了,行了,我的小姑奶奶,这些事可别对外人讲,都是机密。”徐怀近打断花月容的话,将她搂在怀里,两人亲昵起来。

徐怀近突然想起了祖爷的叮嘱,忙对花月容说:“月儿,你今年千万不要去江边,先生说了,要明年入夏后方可近水。”

花月容笑着说:“你怕我淹死啊?”

他哪里知道,依照张恩瑞和祖爷的计划,花月容必须“死”一次,否则,无法脱身,更容易漏局。于是花月容便在徐怀近去临镇督办之际,与徐怀近的家仆出去逛街,她说她怀孕了,要去江边鱼市上买鲤鱼放生,希望自己和徐怀近的孩子将来能够“鲤鱼跳龙门”,女家仆死活拦不住,只好陪着去。

张恩瑞已经提前安排好小脚在鱼市里蹲候,那天正好江水涨潮,就在花月容和女仆站在江边放生之际,鱼市里一阵骚乱,好像有人抢鱼,结果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人,一拥而来,连追带打的,花月容和女仆都被撞到江水里,等女仆被人救上岸时,花月容早已消失在滔滔江水中。

女仆连滚带爬地跑到家里,慌忙给徐怀近打电话,徐怀近疯了般地赶了回来,面对滚滚江水,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没了,他站在江边,眼泪都哭干了,死的心都有。

一连几个月,徐怀近都打不起精神,花月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花月容走了,把他的心也带走了,他每天都会来江边溜达一阵,夜里,躺在床上望着空空的屋顶,回忆他和花月容的每个日夜,想到动情处,又不免热泪盈眶。

他打算今后好好照顾花月容的“妈妈”,他要履行对“月儿”的承诺,他怎么知道,那位“妈妈”也必会不堪丧女之痛而“投江自尽”。

局结束了,所有的人都要撤了,除了那五十头牛,兀自地吃着草,徐怀近一无所有。

花月容的命运

花月容成了这次美人局的功臣,张恩瑞和祖爷开始为他们摆庆功宴。

分别了这么久,张恩瑞也着实想花月容,饭后,张恩瑞把花月容留下来,紧紧抱着她,“月儿,这次多亏你了。”

花月容一声苦笑:“大师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这不是折杀小的嘛。”

张恩瑞说:“月儿,你知道我这次圈这么多钱做什么吗?”

花月容说:“不都是为了堂口的兄弟们的生计吗?”

张恩瑞一笑,说:“嗯,这么说也对,不过这次是为了兄弟们的长远生计做打算。”

花月容奇怪地问:“长远?”

张恩瑞说:“对,这是我们最后一票了!”

花月容惊诧:“最后?”

张恩瑞说:“你不是经常问我,什么时候我能娶你,我们离开这些是是非非,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吗?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些是是非非,离开这一切,换一种生活,光明正大地生活。”

花月容惊得从张恩瑞怀中坐起:“我怎么听不明白?”

张恩瑞说:“骗子生活不是长久之计,九爷死后,我就打算洗手了,我要投靠李济深去抗日,这次圈的这些钱都会用来买枪火,过两天我会和大家摊牌,原意跟我走的,我都带着,不愿意的都切了……我会带着你,今后好好待你,明媒正娶……”说到这儿,张恩瑞紧紧握着花月容的手,眼睛湿润了。

花月容沉默了。

“怎么?你不高兴吗?我们马上就走上正途了,你马上就是我的媳妇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张恩瑞深情地看着花月容说。

花月容沉沉地说:“高兴,高兴。”

张恩瑞慢慢解下花月容的衣服……

女人一旦变心,在床上的一切都会变昧儿。这种感觉说不出,但能感觉到。折腾完了,张恩瑞靠在床头,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说:“你不对。”

花月容也不反对,也不出声,沉默了许久,说:“什么不对?”

张恩瑞说:“你还在局中。”

花月容又是一声苦笑:“每天不都在局中么?”

花月容心一狠,将内心埋藏的一切从头至尾讲了出来,她讲到了徐怀近如何真心对待自己,自己又如何情不自禁爱上徐怀近,讲了好久,好久……最后流着泪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这次我走不出来了,走不出来了。这些事,我以后不会说出来,绝对不会说出来!堂口要散了,我不会妨碍你做大事,我只求你放过我!”

张恩瑞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最后轻声地问:“这么说,你……真的爱上他了?”

花月容深深地点了点头。张恩瑞双眼一闭,泪水滑落下来。

花月容没说话,默默地从张恩瑞房里退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取出笔墨,写了一封自知永远寄不出的信,写好放在枕下,自己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然后躺在床上,枕着这封信幸福地合上眼睛。

黎明前,一声枪响,寂静的夜空跟着一颤,花月容死了。没人知道张恩瑞是出于大事的考虑,还是个人的怨恨,总之,他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更没人知道花月容死前是否真的睡着了,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也许她听到了张恩瑞的脚步声,更听到了他扳机扣动的声音,她没有躲,她也无处躲,天下虽大,却没有她容身之地。

多年以后,祖爷再次谈起这个局,总是唏嘘不已。谁人为好,谁人为坏,谁在局中,谁在局外,祖爷说不清楚,张恩瑞也说不清楚,徐怀近更说不清。花月容走了,带着她一生的苦,了不断的情,彻底走了。

日本军打过来后,祖爷派人将那些牛分给当地的老乡,抗日相持阶段,这些牛被老乡们套上车,帮忙运送前线退下来的中国军队伤员。祖爷慨叹:“人养牛三年,牛报人一生,善恶相报本简单,缘何人与人却总是剪不断,理还乱!”

后来,祖爷听说徐怀近与军统分道扬镳了,结果受到追杀,跑到香港,之后再没消息。

张恩瑞骗了钱财后招兵买马,拉起队伍与军统局周旋,据说先后刺杀了戴笠手下多名亲信,后来张恩瑞投靠了反蒋抗日的李济深。全面抗战爆发后,张恩瑞数次请愿上前线,在1940年桂南战役中被子弹打穿了胸膛,死前留下遗愿,火化后要将骨灰运回老家,埋在一个叫“花月容”的孤坟旁边。

这个美人局,是“江相派”第一次与国民党军统正面交手。随着军统势力在中国的日渐扩大,祖爷料到总有一天,“江相派”会和军统局狭路相逢,但他没想到这一天竞来得这么快、这么意外。

堂口遭受意外追杀

1943年,四大堂口在重庆开大堂会,那次祖爷带上了“风子手”。结果因为之前西派掌门人秦百川没有处理好跟当地军阀的关系,差点被人家一锅端。老谋深算的祖爷,也差点趁机借刀杀人,灭了秦百川。

秦百川是四川的“大神仙”刘从云的得意弟子,刘从云何许人?西派“龙须芽”堂口的第14代掌门人,“一贯先天大道”的创始者,曾经当过大军阀、“四川王”刘湘的军师。当年张丹成春风得意时,西派的掌门人是段金山,刘从云只是段金山堂口的一个小脚,但刘从云聪明绝顶,有胆有谋,段金山死后,他很快成为堂口的掌门人。

1936年,刘湘识破了刘从云的伎俩,下了追杀令,刘从云吓得赶紧躲了起来。1938年,刘湘病逝,刘从云返回四川,想重新执掌堂口,但堂口早已被秦百川釜底抽薪,已没有他的位置。刘从云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没有办法,秦百川一句话就能治死他:“刘湘死前留下遗言,一、抗战到底,誓雪国耻。二、追杀刘从云,解心头之恨。”言外之意就是,你刘从云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敢露面当大师爸?自此,刘从云隐匿上海,解放后,被成都中院判了死缓,后来病死。

秦百川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又是一个极为好面子的人,他并没有告知大家他当时正与某个军阀起冲突。堂会开到第二天,外围放风的小脚就来报,说一队带枪的人正朝这边奔来。

秦百川当时就火了,从腰里拔出枪,大喊:“妈个铲铲!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祖爷感到这里面有事,立即说:“不要急!先躲一躲再说!”

几个坝头掏出枪,把子弹顶上膛,大家开始撤离。正规军和山里的土匪就是不一样,人家是有策略的,先前那一队人是造势的,就像赶鸭子_样,先把你赶出来,亮亮人数,其实外围通往山里的各个要道早已打好了埋伏,参加大堂会的几十号人,刚到一拐弯处,林子里呼啦冒出一队人,上来就开枪。

“风子手”一下把祖爷扑倒在地,自己却中了一枪,正好打在了左胳膊上。

“小六子!”祖爷心疼地大喊。

祖爷知道出大事了!这都是正规军!秦百川捅的这个娄子太大了!

祖爷皱着眉头,思考着脱身之计。再看其他人,秦百川胆子够大,掂着枪,一边射击,一边大骂。那钱跃霖听到枪响后,眼珠子来回乱转,他心里很害怕,但又不想失去大师爸的威仪,他在装。而江飞燕,很冷静,她在看着祖爷,二坝头当时也在场,后来脱险后,二坝头跟堂口的兄弟说:“江飞燕当时眼里只有祖爷。”

其实,堂口的兄弟们私下里都议论,说江飞燕喜欢祖爷,因为江飞燕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面孔,唯独对祖爷,她会笑。

祖爷思考之际,突然听到外面的士兵大喊:“活捉秦百川!”

祖爷一听,有解了。这句话透露出两层含义,第一,对方是冲着秦百川来的,因为堂口开会是高度机密,没人知道这是四大堂口集会,所以对方只知道秦百川在这里,并不知道其他人是干什么的,第二,活捉,就是抓活的,并不是要马上置人于死地。

祖爷想了想,对秦百川说:“秦爷,我有一计,能让大家脱险!”

秦百川弯下身子说:“脱不脱险无所谓,大不了一死!”

祖爷说:“我们死了无所谓,看看这几十号兄弟,忍心让他们白白送死吗?”说着,祖爷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几十号人,这句话说得坝头和小脚们心里暖暖的,大家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祖爷。

秦百川叹了口气,说:“祖爷有何高招?”

祖爷看了他一眼说:“我听对方喊要活捉秦爷,我猜肯定是秦爷跟对方有所误会,因为他们并不想急于伤害秦爷……”说完,祖爷盯着秦百川。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心里已经开始怨恨秦百川了,在你的地盘上开会,结果被人家包围了,你都不知道,你算什么大师爸!

秦百川看了大家一眼,说:“还是刘爷(指刘从云)当年的旧事。刘爷骗的人太多了,最近国民党独立团的一个团长竟找上门来,要我偿还当年刘爷骗走的钱,我说冤有头,债有主,一分没有!没想到他还动真格的了!”

祖爷趁机下杀手

祖爷看出了这里面的端倪,但依然说:“我感觉没什么大事,误会而已,我倒是有个缓军之计,只是……”

秦百川问:“只是什么?祖爷请讲!”

祖爷说:“只是要委屈一下秦爷!”

秦百川一惊:“怎么讲?”

祖爷说:“现在我们被包围了,手上只有几支枪,要么一同战死,‘江相派’就此灭亡,要么秦爷佯装投降,我们都装作你的手下,把你绑起来,送给对方,等我们脱身后,立即疏通关系,把秦爷救出来!”

秦百川一愣,祖爷看了看他,紧接着说:“这样吧,我估计外面的士兵没几个真正认识秦爷的,我化一下装,粘上胡子,戴上帽子,我假扮秦爷,你们把我绑了,送出去,然后你们择机脱身!”

江飞燕一听,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祖爷!”

祖爷这是以退为进,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在看着秦百川,秦百川已经骑虎难下了!祖爷够毒。

为兄弟生,为兄弟死,这是堂口领导人经常唠叨的一句话,到真事上了,秦百川作为大师爸,捅了这么大娄子,本来就应该自己站出来去解决,现在却要等到人家提醒,实在是太不妥了!

秦百川恨死祖爷了!但鸭子在架上,干烤没办法,秦百川必须做出高姿态:“祖爷说的这是哪般话!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秦百川加入堂口那天起,就看淡了生死!祖爷刚才这番话提醒了我,你们赶快把我绑起来,送给他们,如果我有不测,‘龙须芽’就交给我的大弟子方化天!请祖爷和各位师爸尽心辅佐,不要让‘龙须芽’的基业毁于一旦!”

秦百川也够阴,当着东南西北四大堂口的兄弟,慷慨陈词,而且把后事都交代清楚了,意思是说,即便我死了,你祖爷也别想干涉西派堂口的事,今天老的少的都在这呢,日后你要是有所图,那就真是背信弃义了!

几个小脚把秦百川绑了起来,祖爷对外喊话:“各位长官,秦百川被我们抓到了!我们早就不想跟他干了!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求长官放小的们一条生路!”

祖爷依旧大笑说:“司令你看到了,如果是一伙的,他要杀我,你信吗?”

事到如今,秦百川再说什么也没人信了!他已经疯了!

刘司令大喝一声:“把这个傻屌给我绑起来。”土匪们一拥而上将秦百川绑了起来。

“把大炮对准这个杂种!”刘司令一声令下,两个土匪调转大炮,把炮口对准秦百川的胸膛。

祖爷看了一眼秦百川:“秦爷,上路吧,去和钱爷好好聊聊。”

“你妈那个铲……”秦百川刚要说话,刘司令一声令下:“杀!”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秦百川碎了,地上只剩几肉渣。

江飞燕走过去帮祖爷解开绳子。

祖爷走到刘司令跟前,满脸愧疚地说:“刘司令,出了这样的意外,我很愧疚,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想到秦百川竟是这样的人,您那些钱我如数奉还!如果您还是难解心头之恨,鄙人任凭您发落!”说着,抓过刘司令的手,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

刘司令傻了,愣了好一阵才说:“祖爷这是说的哪般话,此事跟您无关,是我交友不慎,才落得如此境地!”

后来,祖爷陆续收编了秦百川的队伍,这个局中局真假难辨,堂口的小脚也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了,但他们对祖爷的印象都不错,祖爷多年来花大把银子收买人心,此刻终于见效了。他们愿意跟着祖爷干。

风云激变

一个月后,我和祖爷回到了南粤。祖爷已经取消了秦百川的堂口编制,在四川设立了分舵。至此,东南西北四大堂口,除南派“越海棠”之外,已全部收归祖爷麾下。

又过了不到一周,“越海棠”堂口也收归祖爷麾下,是江飞燕自愿的。

江飞燕决定走了。从四川回来后,江飞燕和祖爷长谈了一次。

江飞燕从见到祖爷第一眼起,就爱上了祖爷,无奈命运给他俩安排的角色都是骗子,而且还都是骗子头子,他们既已踏入江湖,就身不由己了。

早年,江飞燕曾建议和祖爷一起远走高飞,将堂口交给别人,他们二人去国外,祖爷没应。那时祖爷满脑子都要他所谓的“道”,他从张丹成手中接过堂口后,就肩负了“江相派”延续下去的使命,他的理想是要把“江相派”带上正途,一走了之,他做不到。

江飞燕答应帮祖爷做掉秦百川,其实是和祖爷最后诀别。

祖爷不娶江飞燕,但有人要娶,那个人就是和江飞燕在四川—同现身的冯少将。

那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开始,江飞燕只当他是颗棋子,后来发现,出问题了,这个人真的爱上自己了,而且用情至深。江飞燕曾告诉他自己的一切,冯少将说:“在我眼里,你就是江飞燕,我爱的是江飞燕,不管她是不是骗子!”

祖爷不知道,江飞燕答应入川去帮他做局,是她为这份爱做出的最后承诺。

江飞燕告诉祖爷:“就像我爱你一样,冯少将二十年来,一直爱着我。人这一辈子,最痛苦的事是,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人,自己却不爱!但现在,二卜年的情债,该还了。我走之后,祖爷要保重自己。”

祖爷流泪了,一个女人,一直为自己付出,即便是嫁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祖爷满心愧疚。

江飞燕走了,和冯少将走了,从此告别“江相派”,告别祖爷,告别她的罪孽。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诞生了。蒋介石此时也在忙,忙着把国库里的黄金、白银掏空,全都运到台湾去。祖爷下令:暂时跳场,以观风向。顿时,一盯多号人化整为零,隐了。

1952年,新一轮打击“会道门”的运动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几十万“会道门”头子和骨干都受到了惩治。祖爷,因为陷得太深,任何地方出事都会“拔起萝卜带出坑”,他终于被揭发了,最后,因为杀人、放火、行贿、诈骗、妖言惑众等一系列罪大恶极的行为,判了死刑。

祖爷上刑场前,不像其他人那样吓得拉在裤子里,他走得很平静,在我看来,那不像赴死,更像解脱。他终于不用再骗人了,终于不用为权衡生死绞尽脑汁了。

大坝头和西派那边过来的几个坝头,因手上有命案,也被判了死刑,其余堂口大大小小200多号人,也都根据罪行的轻重,得到了应有的惩戒。我被判了五年。漫长的刑期如黑夜般难熬。

从狱中出来后,我过上了平凡的日子,娶了妻,生了子,我总是习惯在饭后泡一壶茶,喝茶时,就会想起祖爷,想起在他身边的日日夜夜。

外面的人一听,马上回话:“你们把枪都扔出来!”

祖爷对大家使了眼色,大家把几只枪都扔了出去。

外面的人又喊:“把秦百川给我押出来!”

两个小脚押着秦百川走在前面,其余的人举着手跟在后面。

走到一个领头跟前,祖爷堆着笑脸说:“长官,秦百川被我们抓到了,我们早就不想跟他干了,今天正好是个机会!求长官放小的们一条生路,我们家中都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求……”

还没等祖爷把话说完,那个小子上来就扇了祖爷一个嘴巴子:“去你妈那个铲铲!哪他妈这么多废话!”然后冲着手下一挥手,“都给我带回去!”

“风子手”急了,想弄死他,祖爷一把将他抓住。

祖爷在思考,什么时机逃脱最恰当,之前在屋里大家商量了,如果对方能把大家放了,那最好,如果不放,则在押解的路上,走到山势隐蔽、地形有利的地方,趁对方不注意,寻机逃跑。

祖爷告诉大家,逃跑时,谁也不要管谁,各跑各的,化整为零,这样既能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又不至于小的为了救老的而丧命,突出重围后,大家在约定的地点见面。

逃跑时,听祖爷口令,祖爷咳嗽一声,然后和“风子手”同时发镖,堂口的兄弟都知道,这两人的飞钉技术很厉害,枪虽然缴了,但口袋里有钉子,等祖爷和“风子手”打出飞钉后,对方势必一片大乱,所有人才有机会逃跑。

命运的拐点似乎总是那么神奇,祖爷正边走边观察周围的地形,突然天空中传来呜呜的声响,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大家对这个声音很敏感,空袭!

此刻,飞机已近头顶,对方领头的那个小子,大喊一声:“快卧倒!”二十几个兵蛋子哗啦一下全抱着头趴下了。

祖爷一看时机来了,一摆手:“逃!”

所有阿宝四散而逃,二更时分,大家在后山汇合了。各个堂口清点了一下人数,共少了七个人,包括秦百川,不知是他自己溜号了,还是慌乱中被打死了。

二坝头说:“还是先回秦爷的堂口吧,没准秦爷也在那里,到了那里再找大夫!”在这次逃亡中,好几个人受了伤,包括江飞燕。

祖爷看了二坝头一眼,摇了摇头说:“秦爷的堂口很可能已经被端掉了。”

生死一线

一直没说话的钱跃霖说话了:“祖爷分析得在理!这样的话,城里的大夫不敢找了,我们一露面肯定就被抓。翻过这座山,有个寨子,那里有个土郎中。我们不如翻过这座山,让他看看有没有救,”

祖爷对钱跃霖说:“钱爷,我看这样,我带着几个人去找大夫,其余的人由钱爷带领,摸黑下山,下山后化装隐藏起来,伺机打听秦爷的下落……”说到一半,祖爷把嘴贴在钱跃霖耳边,密语了几句,钱跃霖不停地点头。

兵分两路,跟祖爷走的有二坝头、三坝头、“风子手”,还有南派“越海棠”的几个女阿宝和“龙须芽”带路的那个小脚,他们轮流替换祖爷,帮忙背着江飞燕。

五更时分,终于翻过了那座山。祖爷一看,是个苗家寨子。那小脚叩开郎中的大门,郎中披着衣服走出来,一开门,见门前站着十来个人,吓了一跳。那小脚赶忙施礼,说:“打扰老先生了,我这几位朋友是做骡马生意的,白天过山时,不巧遇到鬼子轰炸,又被土匪追击,结果有两人受伤,请老先生救命!”

那郎中说:“快进屋!”

进屋后,昏暗的灯光下,祖爷才看清,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须髯飘飘,恍若神仙。

老郎中仔细观察了江飞燕和“风子手”的伤势,然后走进里屋,拿出一个箱子。打开后,众人一看,有刀子、钳子、镊子、银针,还有一堆瓶瓶罐罐装着药水。

那老郎中要给江飞燕和“风子手”做外科手术,对于中医来讲,外科手术有一套很严谨的程序。江飞燕伤势较重,老郎中先给她做。

老郎中先取出一包药面,放在砂锅中,加水后又放入几根药草,熬了一会儿,倒在碗里,让祖爷扶着江飞燕,慢慢给她灌下去。

“睡圣散,喝下去,感觉不到疼痛。”老郎中像是自言自语。

老郎中看江飞燕喝完,便取出尖刀,将尖刀在炭火上烧烤,这是高温消毒,边烧边对祖爷说:“将她平卧在床上,解开上衣。”

祖爷一愣,赶忙伸手招呼站在旁边的女阿宝:“你们过来帮老先生打下手。”然后又对其他人说,“你们跟我出去等候。”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老郎中走出来,边擦手边对祖爷说:“弹片取出来了。伤口敷了药也缝合好了,还需内服几天汤药,静养一周,即可痊愈。”

祖爷走进去,看到江飞燕还在沉睡,忙施礼对老郎中说:“多谢老先生!”

老郎中没说话,又开始熬“睡圣散”,“风子手”一看,笑了,说:“老人家,我就不用了,我能忍住,我这枪伤不深,您尽快取出子弹即可。”

老郎中好像没听到“风子手”的话,熬了一会儿,将汤药倒在碗里,递给“风子手”。“风子手”无奈地看了看祖爷,一扬脖,一口喝了下去。

老郎中这才说话:“这睡圣散里,我加了止血莲,不仅起到麻醉作用,更有止血的效果。”祖爷一听,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风子手”就困倦了,躺在了一张床上。

老郎中同样操刀,以炭火消毒,而后割开伤口,伤口开放的时间太久了,里面的淤血已经发黑。老郎中小心翼翼地剖开层层皮肉,慢慢用镊子将子弹夹出,而后在伤口里敷上一团黄色的药膏,最后用一个小夹子,从一个小瓶中夹出一团丝线,穿入针中,一针针将伤口缝合。

这种丝线,祖爷见过。当年大坝头和黑帮火并受伤时,也是用这种线缝合的,这叫“桑皮线”,就是取桑树的根皮,剥去外层粗皮,慢慢撕下内层筋纹,然后再把一根根的筋纹包裹在外皮中,盘抹几次,再取出来,那根根筋纹就变成光亮柔软的丝线了,将这些丝线放入装有药水的小瓶中保持湿软,用的时候取出,穿入细针,就可以缝合伤口了。

“桑皮线”最大的优点是无需拆线,这种细丝会随着伤口的愈合而长在肉中,与人肉融为一体。

天亮后,江飞燕和“风子手”都醒来了,祖爷欣慰地说:“总算醒了,燕姐和小六子在这里安心静养几天,我带其他兄弟回城探探风。”

江飞燕因失血过多,还很虚弱,轻声地说:“多谢祖爷冒死把我救回来。”

祖爷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燕姐安心养伤吧。”

“风子手”坐了起来,伸伸胳膊,笑着说:“我没事了,祖爷,我和你一起回城。”

祖爷一摆手:“不可。我让你留下来是为了保护你身边的大师爸——燕姐。”

江飞燕一听,眼圈一红,将头偏向一旁。

国民党最高层的歼灭指示

祖爷乔装打扮后,带着其他几个阿宝下山了。绕来绕去,祖爷竟带着大家向昨天开大堂会的地方走去。

二坝头一看,懵了,忙问:“祖爷,怎么我们又回来了,昨天刚在这出的事。”

祖爷笑了笑说:“你说现在哪里最安全?”

二坝头说:“回家。回到咱们自己的堂口。”

祖爷说:“错!这里最安全!”

二坝头一头雾水。

三坝头领悟到了,说:“祖爷说得对!我们昨天就是在这里被抓的,那些人做梦都想不到我们还敢回来!”

祖爷接着说:“这次正规军出动围剿秦爷,总感觉后面有大人物,对方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不知,一切小心为妙!”

说着,祖爷让大家散开走,自己撑起一个药幡,宛然一副江湖郎中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喊:“妙手回春,专治跌打损伤!豆儿芽儿出,老空老宽无。”

这是暗号,一般堂口“跳场”后,如果重出江湖,就会在阿宝聚集地喊出这样的口号,这里面有几个黑话,豆儿指姑娘,女阿宝;芽儿指小伙子,男阿宝;老空和老宽都指对手。这句话重点在后半句,意思是告诉大家,风声过了,阿宝们可以重新开张了。

不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就迎着祖爷走了过来:“先生可是祖传秘方?”

祖爷笑着说:“祖上一道方,万世有福享。”

那老头一笑:“先生跟我来,看看我家小儿的腿。”

祖爷便跟那老头拐入巷子,其余阿宝也依次尾随而来。

那个老头,就是钱跃霖,化了装,整得七老八十的样子。昨晚,祖爷在他耳边密语的那几句,就是告诉他,带着兄弟们可以先回事发地,那里暂时最安全,然后大家以暗语会合。为什么要密语,因为祖爷不知道当时在场的小脚里有没有内鬼,祖爷还告诉钱跃霖,看住每一个小脚,不准任何人四处走动。

进了一个隐蔽的屋子,祖爷一看,所有人都在,唯独没有秦百川,祖爷不禁皱了眉头:“秦爷还没消息?”

众人摇摇头。

祖爷倒不是怕他死,而是怕他被国民党抓去,因为现在还弄不清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万一是想摧毁整个“江相派”,那么抓了秦百川,必会一通毒打,到时候老虎凳、辣椒水一起上,秦百川一旦顶不住,全招了,四大堂口全他妈完蛋了!祖爷更希望秦百川在混乱中被枪打死。

这些年,祖爷一直担心的就是西派秦百川执掌的“龙须芽”堂口。秦百川步子迈得太大,有胆,够狠,也够聪明,能和西部各路军阀及政府要员打成一片,这是好事,也是坏事!祖爷一直不主张“江相派”和国民党走得太近,虽然利益均沾,但总有起冲突的时候,人家对你了如指掌了,想灭你太容易了。

秦百川擅长出千,做局做得完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最后达到以假乱真,以至于很多国民党政要都认为他有真本事,一个鲜明的例证就是,当他师父刘从云被刘湘识破后遭追杀,他不但没跟着跳场,反而把堂口撑起来了,原因就是很多军统的人在保他。

他能把刘从云遭追杀这件事,说成是政治斗争,言外之意就是不是刘从云算得不准,而是太准了,刘从云一直是刘湘的左膀右臂,有人嫉妒了,想把刘从云从刘湘身边挖走,刘湘恐留不住刘从云,所以才动了杀念。

除了堂口少数几个老阿宝知道秦百川的发家史,其他人都被假象蒙蔽了,都认为他是继刘从云之后又一个真正的大仙,一个真正懂得周易的人。

那天祖爷和钱跃霖商议后,决定:鉴于目前这种扑朔迷离的状况,四大堂口集体跳场!没有命令,谁也不准打场子!

后来打探出来的消息,把祖爷吓出了一身冷汗。

祖爷当初的判断没错!那天正规军活捉秦百川,并不是当年刘从云骗钱那件事那么简单,这是国民党最高层直接发出的歼灭指示!整个事件,源于一批军饷。

抗战打到相持阶段,国民党财政已经捉襟见肘。1943年春,好不容易筹来一笔钱,充作军饷,结果有人举报,这笔款无缘无故损失了一大笔。老蒋大怒,要求彻查此事。后来军统局有人提供线索,原来是某个负责财政的高官,将这笔款项用于给自家调风水,改大运了。那个调风水的大师就是秦百川。

军统局做梦也没想到,那天参会的人都是“江相派”的核心人物,全国的骗子头头都汇集在那里。他们要是知道要找的人全在那里,绝对不会搞什么“活捉秦百川”了,早就架上几门大炮,轰它个稀巴烂!

军统局错过了一个结束“江相派”命运绝佳的机会。

更可气的是,日本飞机轰炸,抓到的人全跑了。秦百川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半年后,祖爷终于再次找到了秦百川。确切地说,是秦百川找到了祖爷。

原来那天敌机轰炸时,秦百川拼了命地往山里跑,他体格壮,跑得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当时他的手被反绑着,人被绑着手,重心就不平衡,跑得越快,越容易摔倒。结果光顾着跑了,一不留神,滑到一个山沟,大概十几米,要不是中间被一些藤蔓挡了几下,就摔死了。即使这样也摔晕了,在山沟里昏迷了两天,后来一场大雨把他浇醒,他才明白这是在哪儿。

秦百川很聪明,他先找了个农家,吃饱了肚子,然后又用银子换了几套旧衣服,化了化装,夜里猫到自家堂口附近观察,发现堂口已经被封了。他找不到任何人,就挖出了一些城外林子里自己私藏的银两,连夜赶到乡下隐藏了。

祖爷把得来的消息跟他一说,秦百川也是一身冷汗,最后低着头说:“祖爷,是我连累了大家。”

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了,解放战争开始打响。国民党军节节败退,军统局(这时改为保密局)再也没有精力追查“江相派”的事了。

祖爷看时机成熟了,和其他三个大师爸商议后,宣布“江相派”重出江湖!

30年后的周震龙老前辈

1949年初,三大战役结束时,国民党已经是苟延残喘。苏联和美国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都要求国共双方“划江而治”,其实就是想分裂中国。

国民党趁机大搞虚假宣传,恐吓老百姓,说解放区如何如何恐怖。就连从解放区跑过来的大师爸钱跃霖都说在解放区的日子不好过。

祖爷是何等智慧的人,他心里明白,“江相派”是骗子团伙,骗子不好过的地方,必然是老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

那段时间,很多人被国民党的反面宣传所误导,拼了命地往台湾跑,往香港跑。南派“越海棠”的掌门人江飞燕也频频往返于广东和香港之间。

有一天,祖爷对我说:“大头,我带你去见个人。”

我问:“谁啊?”

祖爷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风子手”还是左右不离祖爷,祖爷托人弄了三张火车票,我们三个去了苏州。这是我从娘胎里出来第一次坐火车,感到很新奇,火车里竟然有桌子,有椅子,还有电灯,就像祖爷的客厅一样,最让我纳闷的是,这个东西这么长,是什么拉着它往前跑的。

下午3点,火车靠站了。穿过熙熙攘攘的大厅,一出站门,就有人接应,三架黄包车转来转去,将我们带到一个山脚下的地方。我一看,是一处寺院。

看门的小僧一看我们来了,就将我们领了进去,转过几处佛堂,往左走,到了一个禅房。小僧通禀后,说:“三位施主请进吧。”

我和“风子手”跟着祖爷走了进去。一进屋,看到一个老和尚正在打坐,样子有八九十岁。

祖爷双手合十,轻声说:“清风法师别来无恙。”

老和尚回礼:“阿弥陀佛,祖爷一行旅途劳顿。苟竹,看茶。”

那个小僧答道:“是,师父。”转身去倒茶了。

祖爷说:“三十年前,有缘与法师相见,实乃我之万幸!多年来,每每穷思纠结,必得法师点化,法师对我恩重如山。”

清风法师说:“祖爷言重了。祖爷善根未泯,自会有福报的!”

祖爷说:“法师,此次我前来,有三件事请法师开示。”

我一听这话,差点晕过去。祖爷还需要别人开示?我回头看了看“风子手”,“风子手”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

清风法师说:“祖爷,娑婆世界,万相皆空,你若放不下,则就看不透。”

祖爷说:“这第一件事是,我该走,还是该留?”

这是个什么问题?什么该走该留?往哪走?

只听清风法师说:“‘江相派’延续了这么多年,做过善事,也做过恶事。恶事比善事要多,尤其到了清末民国,更是恶事连连,罪恶滔天。祖爷走不走不重要,‘江相派’的去留才重要。”

老和尚这番话说得我身子一震,他也知道“江相派”的内幕?堂口有规矩,知道“江相派”内幕的人,如果不是兄弟,就是仇人,就必须切了,祖爷非但没切他,反而敬着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祖爷听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过了好一阵,才说::“法师,第二件事是,你看我这两位徒弟,有何归宿?”

我和“风子手”互相看了看,不明白,什么叫“有何归宿?”祖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清风法师指着我说:“这位施主。面相憨厚庄严,六根清净,早年虽克伤双亲,中年以后,必有福报,儿女双全,寿终正寝。‘江相派’做了两个最大的孽,其一,就是骗财骗色,滥杀无辜;其二,就是把周易的名声给玷污了,《易经》乃阴阳之道,古人常说,不为良相,当为医卜,术数乃《易经》之精髓,当用来趋吉避凶,造福百姓。‘江相派’根本不懂《易经》,却假借《易经》之名,招摇行骗,使民众对《易经》多存怀疑,中华术数之名誉毁于一旦!”

这段话,我听得似懂非情。

清风法师又指着“风子手”说:“这位施主,羊目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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